楚清輝在信中詳細說明了當年他設計殺害蕭良蕭相公,劉爺的二叔劉二狗,甚至是宋煜的祖父宋興平、父親宋廣祁的詳細經過。
同時又展露心聲,給宋煜道歉——
“人為了達到目的,往往不擇手段,在過去我一直認為這沒什麼錯。”
“畢竟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們殺牛宰羊,牛羊何其無辜?還不是吃得香甜?”
“直到遇見你,被痛罵數次,嘴上說著你幼稚無知,其實內心深處不無悔恨煎熬。”
“你的才情是我生平僅見,伱的能力更是令我羨慕不已。”
“我知道印章裡面有千般妙法,萬種神通,可惜終究沒能獲取認可,無法參悟……”
“我這一生好事做過,年輕時也曾如你這般滿腔熱血,抱負遠大,只可惜落入敵手,被種妖種,儘管努力掙扎,卻依然淪落到如此境地。”
“一步錯步步錯,幾十年過去,驀然回首,也曾悔恨交加,怎奈積重難返。”
“只能在這條錯誤道上一路狂奔,越走越遠。”
“官家藏得極深,甚至我一直有種猜測,他……已經不是真正的官家了!”
“我也並非是要挑唆,不信你問李朝恩,他跟我一樣瞭解官家,你看他怎麼說?”
“你是個頂級優秀的年輕人,儘管你破掉我無數佈局,讓我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我卻並不恨你,甚至無數次想過,若我成功,必然會重用你;若我失敗,最能實現我心中理想的人,也一定是你……”
“倘若有朝一日你最終證實我的說法,那麼,帶著這兩枚本就屬於你祖父的印章,帶著本相九泉之下的期望,反了他吧!”
“你比他,更適合成為這人間的王!”
宋煜看過之後,沉默良久,把這封信遞給李朝恩。
老頭看他一眼,道:“楚相留給你的遺書,咱家看什麼?”
宋煜哈哈一笑:“咋的?作為老對手,都沒給您留句話,心裡不痛快了?”
老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撇撇嘴道:“他死了咱家高興的很,哪有不痛快?”
說著還是接過了這封信。
因為境界幾乎沒有了,身體各項機能下降得厲害,眼睛也變得有點花。
藉著馬車窗外的光線,老頭反反覆覆調整了一番角度之後,這才逐字逐句,認真讀起來。
一邊讀還一邊在那點評著——
“死都不忘吹噓自己,知道的是他當年考中進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考中的是狀元。”
宋煜:“……”
老頭繼續往下看,當看到楚清輝認真剖析自己當年殘害劉二狗、蕭相公和宋煜祖父、父親的心態那段時,多少有點破防。
“這個直娘賊!腌臢潑才!能把滅絕人性的事情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真他娘氣死咱家了!”
宋煜看著老頭道:“彆氣了,他都死了,魂飛魄散。”
“便宜了他!”老頭吹鬍子瞪眼。
他現在依然易容成一個老員外的模樣,似乎對鬍子挺有執念的。
最後讀到李朝恩對官家的各種分析和猜測,老頭倒是沒有多說什麼,沉默了半晌,把這封信還給宋煜,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宋煜笑了笑,道:“官家並無惡行。”
李朝恩並未回答,依然看著宋煜。
宋煜道:“他不負我,我便不負他!”
李朝恩輕輕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咱家很欣慰,從個人情感上來說,咱家必須得和你坦承,你和官家……在咱家心中其實並無太大分別。”
宋煜道:“我明白。”
“但是……”李朝恩頓了一下,認真看著宋煜的眼睛:“這一切的前提,得是官家依然還是官家,他若已經不再是他,那麼就算是個擁有官家全部記憶和情感的人,就算他沒有任何惡行,咱家也是支援楚相這狗賊最後的建議的。”
宋煜愣了下,看著李朝恩問道:“您這麼說,莫不是已經認定?”
李朝恩搖搖頭:“不能認定,好比現在的我,和將來的我,從情感到記憶,所有一切都是可以延續的,做人做事的風格,也沒有任何改變,你又憑什麼斷定前後不是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