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少爺,是長孫弘……”李進指著長孫弘,想爭辯又不知道怎麼說,結結巴巴的道:“是他把書箱丟下去的。”
長孫弘眨眨眼睛,上前對李重進道:“李少爺可看見的,你的書箱一直是李進在背,怎麼會是我丟下河去的呢?他是你的書童,我可不是。”
他連嘴皮子都不抹,表情嚴肅的低聲又道:“剛才李進大哥想靠在橋欄杆上休息一下,沒留神,書箱脫手,就掉下去了,這是我和狗子都看見了,絕不會有錯。”
李重進頓時怒了,在車上跳著腳:“天殺的笨蛋!還不快下河去,把書箱撈上來,少了一本書,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車上的李氏也皺起眉頭,對趕著車子的管家說了句什麼,那管家連連點頭,跳下車來,奔到一臉憤恨正要再辯解幾句的李進身邊,“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李進被打得昏頭轉向,又被管家一腳踢下水去。
“快撈起來,不然打死你個小王八蛋!”管家是李府的二管家,本是李氏的親戚,也是直接管理下人的人,他一出手,就是狠的。
李進被冤枉的捱了打,還莫名其妙的落水背鍋,無處說理,在水裡撲騰兩下,抹著臉上的水花朝橋上看了幾眼,瞧見長孫弘正趴在橋上朝自己笑,一肚子的冤屈憤怒幾乎要把一河水都燒開,但二管家凶神惡煞的臉就趴在長孫弘邊上,嘴裡還在喊:“快撈起來!”他沒有辦法,只得追著順水飄走的書箱游去了。
“不必管他,他自己會趕上來,我們繼續趕路,別誤了時辰,隔縣裡還有段路呢。”李氏在車上發話了,眾人應諾一聲,趕著車子又走了。
狗子剛才一直站在邊上作呆滯狀,這時候才邊走邊來到長孫弘身邊,敬仰膜拜的表情刻在臉上,向長孫弘道:“二郎,你剛才說謊,連臉色都沒變,理所當然一般,太厲害了!”
長孫弘吹著口哨,輕鬆自在,伸手向虛空一彈,笑道:“打了只蒼蠅,讓它以後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很重要,不然以後在縣裡這傢伙老是會招惹我們,豈不厭煩?”
狗子又擔憂起來,悄聲道:“李進可是心眼很小的人,就不怕他報復?”
長孫弘笑起來:“報復?這次讓他喝水,下次就讓他吃狗屎,看他敢不敢。”
“吃狗屎?這很難啊。”狗子摸著下巴,思量著道:“怎麼才能讓他吃狗屎?”
長孫弘懶懶的伸個懶腰,懶懶的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吧,趕路吧。”
路越走越寬,越是靠近縣城,越是好走,一行人緊趕緊慢,趁著日頭高照,天氣晴朗,加緊了行程。
合州是個小州,轄三縣之地,屬重慶府治下,境內多山,民不過八萬,地不過千畝,卻重在水運發達,三縣中的石照縣縣城坐落在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匯流之處,地形緊要,航運節點,上可通重慶府,下可達遂寧、CD府,在軍事上有控制合州、即可控制南下江南命脈的說法,所以州治也放在了石照縣城裡。
城外十里,有長亭一座,蓋在小山之上,山下官道蜿蜒,山邊芳草茵茵,有松林長於一側,有綠水暢於一邊,周圍都是小山丘,無大山障礙,登亭中望遠,視野遼闊,視之心境悠遠,向來是城裡貴人騷客們春去秋來踏青消遣的好地方。
李家一行人趕在午時之前,來到了這處,城外的人趕了遠路,一般都要在這裡休息一下,喝點水吃點乾糧,然後一鼓作氣的進城,自古如此,成了慣例。
李氏當然也不例外,遠遠的望見了長亭,她就叫管家止步,讓大夥一起過去,休息一下,等會進城。
長孫弘裹在人群中,一起過去,亭子其實並不大,不過可以容納十餘人盤踞的地方,來往的人多,此刻已經有一群人聚在了裡面,年輕人居多,白衣長衫,高談闊論,還有女子的聲音鶯鶯燕燕,旁人一看就知道定是城裡的有錢人在這裡聚眾賞景觀風。
李氏籌措一下,她是女眷,又帶著孩子,自然不便過去與旁人混居,而且那群人看上去非富即貴,李家雖有錢也不便去招惹。好在亭子周圍,都是草地,平坦寬廣,找個地方休息也不是難事,於是管家過去,遠遠的找了個地方,有樹有石頭,趕車子休整沒有問題。
李家的人在車子周圍下車休息,吃點心喝茶水,長孫弘等下人自然沒這等福氣,只有另外隔得遠一些的自行休息。
放下背上的書箱,長孫弘只覺肩膀勒的慌,累倒是不累,這麼些日子鍛鍊很有成效,走了這麼遠的路,他感到身體還很有力氣。
坐在地上,喝口下人們傳喝的竹筒水,長孫弘靠在一棵樹上無聊的四處張望,遠處長亭裡的喧譁聲很大,即使距離幾十步遠,也能聽得到。
“莫兄,這詞好啊,一聽就恢弘大氣,這首詠秋之詞堪稱名篇,教諭見了,也要豎起大拇指的,果然不愧是我縣學中的英才,他日高中,可要記得我等同學一場啊。”
“哪裡、哪裡,各位兄臺過獎了,應景之作,上不得檯面。”
“豈是如此?莫兄謙虛了。”
…….
紛雜吵鬧,飄入耳中,長孫弘聽了幾句,心知是一群學子在那裡作詞詠秋,不由得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