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三人依次上前,將寫著文字的紙張遞到方几上,周朗看看沒有動的長孫弘,又把眉頭皺了起來:“長孫弘,你的呢?”
三個鄉村紈絝彼此交換眼色,回頭看著長孫弘,用一種等著他出洋相的笑容偷偷朝他做鬼臉。
長孫弘到這裡讀書,不過兩三個月時間,連字都沒有認全,悟性又普通,向來不得夫子喜歡,把他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學生,不曾用心留意過,如一個透明人般由得他去。
這會要他交詞稿,不過隨意一問,一般情況下,長孫弘會回答沒有作出,用戒尺打手心十下,也就罷了。
周朗的手已經摸上了竹製戒尺,果然,長孫弘在褡褳裡東摸西摸幾下,什麼也沒摸出來,抬起頭,無奈的答道:“老師,我沒寫。”
李文等三人的笑容更加開心了,不出所料,周夫子臉一沉,喝道:“十幾天前的功課,今天還未完成,如此讀書,如何得成?過來,領戒尺!”
長孫弘費力的從雙腿麻痺的狀態中站起來,低著腦袋過去,周夫子瞪著眼睛,在他伸出的手心裡“啪啪啪”的連打十下,打得長孫弘吱牙咧嘴,樂得李文三人合不攏嘴。
“這次十下,下次再忘了功課,就站到外面去,夫子不教頑劣之徒。”周朗肅容道,嫌棄的揮揮手:“回去坐下,看別人怎麼作的詞!”
長孫弘捏著被打的左手,彎腰行個禮,咬著牙齒走回去規矩跪坐,心頭又把周夫子家裡的女性問候了一百遍。
老子剛剛過來,哪裡知道十幾天前你佈置了什麼鳥功課?這副身軀的本尊連字都認不全,還要作詞賦,開玩笑吧?
周夫子待他坐好,吩咐四人道:“你們先抄寫《大學》,待我看完那你們的功課,再來讀書。”
幾人答應“是”,紛紛墨墨提筆,開始在自己的紙上抄寫,長孫弘捏著毛筆,看著書本,頓一頓,瞅見其他人都開始抄寫了,才長嘆一口氣,歪歪扭扭的開始寫毛筆字。
毛筆與後世的硬筆書法,大不一樣,長孫弘的鋼筆字寫得極好,卻不善毛筆,這會兒只得瞪眼蓄力,運勁於手腕,拿出張飛繡花的功夫,認真的寫字。
一張草紙,很快的寫完,長孫弘如同打了一場架般已經滿身是汗,看著紙上東倒西歪的一行行不知道什麼字型的墨字,暗歎這書法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學的,看來以後得加緊練習了,不然當個半文盲可不行。
甩甩手腕,長孫弘偷眼向前看,只見前面的周夫子也在吹鬍子瞪眼,臉漲的通紅,捏著手中的一疊文稿喘著粗氣,似乎在爆發的邊緣。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下一秒,周夫子終於發火了,他將方几一拍,震得硯臺墨條滿桌亂跳,口中罵道:“寫的什麼,連韻腳都沒壓上。”
他揚起手中的一篇文稿,對前排的李文怒道:“李文,你這篇‘臨江仙’,寫的什麼?上下闋不對稱,調疊不分,連詞牌名都弄錯了,錯字好幾個!”
李文縮著腦袋,不敢作聲,周夫子又將另外兩篇拿起來看,怒氣更甚,用筆在紙上畫了無數個叉,將李武和李重進也罵得狗血噴頭,拿起戒尺,喝令三人一起上去領受。
這下輪到長孫弘高興了,看著李文三人被打得嚎叫,一種痛快的心情暢行胸腹。
打完,周夫子把方几上的紙一推,憤然道:“今日不讀書了,每人把《大學》小經抄寫一遍,回去再作一首詞來,明日再如今日這般,重重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