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夫從藥箱中拿出一塊薄薄的布巾搭在周嬌的手腕上,才開始把脈。
看著手腕上的布巾,周嬌扯了扯嘴角,她殘花敗柳一個,還需要搭什麼布,避什麼嫌……
“方才那三個藥方是你在服用?”把完脈,石大夫黑著臉問道。
周嬌點了點頭,“是。”
“混賬!”一聲暴喝,年過六十的石大夫怒聲中氣十足。
“好好的一個閨女,竟被人下毒殘害到這種地步。”
石大夫今年六十,他的孫女如今就是和周嬌一個年紀。他只要想著,若是哪天他的孫女也被人下毒,被人硬生生弄壞的身子,他如何能不氣?
“大人,老頭子一向只看病,從不詢問案情。”石大夫對許平眉抱拳道,“但今日,老頭子斗膽問大人一下,那開藥方的混賬到底是誰?老頭子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石大夫你先息怒。”看石大夫氣成這樣,就已經足夠證明方才周嬌所說的話完全是真的——這三張要放一隻都是周侍郎準備來給她吃的,為的就是造成被鬱鬱寡歡而染疾的假象,“等本官斷案了,你便知道是誰了。”
“哼!”石大夫氣得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看向周嬌,“閨女,你也別擔心。現在好好養著也還來得及,沒有信得過的大夫給你看病,老頭子給你看,一直到你完全好了。”
“多謝。”周嬌聲音更啞。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真正關心她的人卻是萍水相逢的一位老人家,多麼諷刺,也多麼令她感動。
“你現在要好好靜養。”石大夫說著又問道,“你的家人呢?”
家人……
周嬌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
石大夫一愣,他這些年也算是在這大理寺進進出出過無數次了,一些骯髒的手段大約也都清楚。
“可憐的孩子。”石大夫說道,“老頭子家裡就只有兩個兒子,不過現在兩個兒子分家了。家裡還有老伴在,平日裡老頭子兩個兒子也忙,不常回來。你若不介意,來老頭子家裡,我老伴也肯定高興。”
周嬌愣了一下,沒想到石大夫會對她說出收留的話。
心裡感動不已,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多謝石大夫。”周嬌給石大夫行了大禮,又繼續說道,“我雖然沒有家人,但以後會過得更好的。”
她會尋一個僻遠的小鎮,無拘無束地生活著。
石大夫看了周嬌一眼,點了點頭,“那就好。”
見兩人說完,許平眉才開口道:“周飛,你為陷害相府嫡女慕晴暖,夥同府中大夫給自己的嫡女下毒。害人性命之罪,其罪不容。畫押。”
又是一張寫得滿滿堂堂的罪狀被放到周侍郎的面前,周侍郎看著那罪狀,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周嬌一眼。
那一眼是仇恨。
周嬌將目光移開,她從此之後便是沒有家人的人。
周侍郎簽字畫押,慕晴暖被之症殺害周嬌的罪名便是被人冤枉的。
至於到底是誰救了周嬌,又是誰讓周嬌“活過來”,沒有人去問,也沒有人主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