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小花飄落下來,潔白的,無瑕的,有的落在了樹上,有的落在了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輕輕踩上去,軟綿綿的,一個不慎便會深深地陷進去,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風一吹,捲起一片花雨,又將那腳印掩去。
走在這風雪之中,張月緊了緊衣衫,忍不住駐足觀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雪。
一條條枝丫,交纏著,織成一張網,天邊落下的光像一條條魚,調皮地跳躍著,有的被網住了,有的穿過網,落在了雪花鋪成的地攤上。
張月腳尖輕輕一點,躍上枝頭,一蓬蓬厚厚的雪花壓在枝丫上,凝結在一起,往下墜落,卻在半空中止住了勢頭,乍一看像是掛上了一個個不規則的冰爪。
張月正看得起勁兒,一陣冰涼突然砸在了腦門上,滲進衣服裡,將他凍得渾身發顫。張月連忙把頭上的雪花抖落下來,抬頭看著正在捧腹大笑的顏夕,“好玩嗎?”
“還不錯,要來戰鬥嗎?”顏夕顛了顛手裡剛捏實的雪球,戰意滿滿。
張月攤了攤手,正打算離開,但那個拳頭大的雪球已經向他飛來。尖銳的破風聲,在耳畔響徹,張月輕輕一偏頭,任由那雪球飛過,颳起一陣寒風。
“哼!休想逃!”
“唉……”
一聲長嘆,半空中,上演了一場單方面的槍擊戰鬥。憑藉著靈魂力,張月躲得很輕鬆,但他打心底裡是希望能夠停止這場鬧劇,讓他可以在登山的路上,好好地欣賞這一路的風景。
下方,鏡司一行人優哉遊哉地走著,絲毫沒有趕路的樣子,雖然距離開幕式開始,只剩下十分鐘了,但他們還在半山腰徘徊。
張月躲一個往自己襠部飛來的雪球,心裡各種無語,連忙轉移話題,“我們是不是要遲到了?”
顏夕似乎也玩膩,把手裡的雪球扔掉,降落在地面上,“這有什麼的,全聯盟最強的陰陽司可是有很多特權的。”
張月也跟著落下,走在顏夕旁邊,心想終於可以安靜下來了,便收回了靈魂力,但下一刻顏夕的雪球便塞進了他的上衣,透徹的冷讓張月也不由得叫了一聲。
“哈哈哈哈,你還敢走在我旁邊,誰給你的勇氣哦。”顏夕用力地拍了拍張月的後背,讓那扔進去的雪球更好地貼合他的身體,讓冰冷滲透得更深。
“這對活寶什麼時候能成?”
“我覺得不會成吧?”
“……”
眾人跟在兩人身後,竊竊私語,一切都是那麼祥和。在這白雪皚皚大地上,他們淡淡地在畫布上留下了一筆。
……
山巔之上,懸浮著一座巨島,一道石橋自雲海中延伸而下,落在山巔。島上,一棟棟高聳的樓房如群星一般點綴著這片大地,湧動的人流在街道上行走著,條條馬路穿梭來往,如同一張大網將整座島籠罩。
若是讓城市建設學家看到這樣的佈置,他們會不齒。因為,整座城市看起來就像一個被貓咪撓壞的線團,怎一個亂字了得。但在異靈人眼裡,每一條道路,每一棟建築,都是能量流動的節點,看似混亂,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便是那矗立在至高點的青銅古塔。
平日裡,古塔是一個寂寞的老人,孤獨地在這一方淨土裡,享受清靜,他一身暗青色,每一寸肌膚都銘刻著歲月的痕跡,千萬年也無法剝落下來。但今天,清淨被打破了,密密麻麻的人蜂擁而進,在老人面前跪倒一片,每個人都是虔誠的,大氣不敢出。
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的老人拄著柺杖,跪在人群的最前方,他老臉皺成一團,兩隻小眼睛在耷拉的皮肉裡苟延殘喘,時不時露出幾點微光,光禿禿的腦袋上只剩下零星幾根頭髮堅持著。他與那古塔一樣,活在歲月裡,又超脫於時間外。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操著粗啞的嗓子,問道:“來了嗎?”
“還沒有。”老人身後,一箇中年男子向前挪了挪,低聲說道。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每年都是這樣,小夕這丫頭,管不動嘍!”說著,老人撐著柺杖站了起來,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起身。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有些遲疑,問道:“不等他們?這不合規矩。”
老人再次揮了揮手,“去年,小夕和我說不用等他們,那以後都不等了。規矩而已,不管就好。”
“這……老師,您……”
“這是你的寶貝女兒說的。我很受用。”老人沒有再讓中年男子說下去,而是上前把他扶了起來,直到這時,所有人才陸陸續續地起身。
老人清了清嗓子,說道:“祭祖儀式就到這裡了,開幕式結束,大家就都散了吧,比賽明天開始,大家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