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過從前那種飢一頓飽一頓,不得不為了生計去碼頭給人做苦力,又或者為了區區一百文就給人賣命的日子?
絕對不行。
他不能再帶著明珠一起過那種窮困潦倒的生活。
明珠來見他的那天,是坐著轎車來的,陪同在側的除了捧珠還有一個司機一個保鏢,連穿著也很不一樣。
陳皮一開始沒在意,他關心的始終只有明珠的傷勢。
後來是進了屋,師孃提起,他才注意到把那頂把她襯得臉色很好看的絨帽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色。
師孃還說,明珠那件倒大袖的夾棉小襖是貂毛,裡面的棉服用的是蘇錦面料,袖邊還鑲著柔軟暖和的狐狸毛。
連手裡還揣著的手爐也是鎏金琺琅製成,除了暖手還可以薰香。
跟坐了七八天牢,鬍子都長出來的自己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可師父師孃他們談笑間卻只是欣慰她穿的暖,覺得她大病初癒,這樣出門就不會被寒風凍著。
那個時候陳皮就明白了,就算再怎麼憎惡張啟山奪走了明珠,又害得她在茶樓受辱,也沒辦法否認對方就是搶在他前頭讓明珠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明白了這一點。
陳皮就更沒辦法放棄現在的一切。
他沒有變,明珠也沒有變,是太多人擠進來把他們之間的差距越拉越大。
見他面色難看卻又啞口無言,二月紅就懂了。
這個徒弟認他做師父也不是被打服了,而是覺得能從自己身上學到更多本事。
他的恭敬和尊重,或許有一絲真心,但絕對不多,更多還是在為了他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二月紅雖然還年輕,卻早過了好勇鬥狠的時期,並不介意他這點小心思。
土夫子身上總是有很強烈的企圖心和貪慾,這都不是缺點。
“你自己都做不到,又憑什麼去要求明珠?”
二月紅語重心長:“你知不知道,他們今天搬家。”
“...什麼?”
陳皮慢半拍地抬起頭。
“就算你現在想通,去跟明珠求和也遲了,張家人去樓空,你找不到她的。”
陳皮緊盯二月紅不放,試圖找出一絲破綻,可是沒有,冷汗短短一瞬就浸透了他背後的衣服。
二月紅心下嘆息,小姑娘剛經歷了糟心事,不想興師動眾大辦生日宴可以理解。
但是作為長輩,他還是希望這個生辰她能過得更開心一些。
於是話鋒一轉:“不過張家今晚請了紅家戲班去新宅唱戲,你若還想跟明珠和好,一會兒就跟著他們一起去吧。”
他輕聲道:“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