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時太陽已經快落下去了，他匆匆走到鎮子口，剛好搭上了最後一輛牛車。
天擦黑的時候，他才到楚家，可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楚正雄罵罵咧咧的聲音老大：“你這個好吃懶做的婆娘，洗個碗洗到現在。天都黑了，被子還沒鋪，要你有什麼用！”
“孩子他爹，我這不是剛從地裡回來嘛，被子我一會兒就鋪，你消消氣，我先去倒一下洗碗水。”朱氏委屈求全道，說完，她緩緩起身，朝門口走來。
看到門口的楚少文後，朱氏手中端著的盆子從手裡滑落。似不相信一般，她趕緊揉了揉眼睛：“少、少文，你怎麼回來了？”
楚少文看著眼前髮絲凌亂，滿身汙水油漬的朱氏，微微皺眉。周生的母親衣服連褶子都燙的整整齊齊，渾身全是淡淡的薰香，為什麼他的母親是這樣？
頓時，他心裡升起了幾分牴觸。
偏偏朱氏只想著自己兒子回家了，興奮的她情不自禁的抓住楚少文的手臂，滿是憐愛道：“少文，你今天回來怎麼不說一聲，娘也好……”
“娘，過兩天是童試，夫子刻意讓我休息兩天的。”楚少文截斷了她的話。低頭看著自己儒生服上暈開的淡黃色油漬，他不動聲色的掙脫了手臂，“這次回來，我是有事情要告訴娘，說完就走。”
“什麼事。”朱氏感受著手上的空落，心裡的激動頓時淡了幾分。
楚少文看都沒看她，轉身走向屋裡：“明天再說吧。”
晚上，楚少文聞著床上的潮溼黴味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裡總是不由自主想到白天在周生家見到的大宅子。
宅子乾燥溫暖，日頭好的時候陽光能照進屋裡，就連穿堂風都帶著淡淡的薰香。吃的，全是各種新鮮水果，各種稀奇野味，拿出來招待他們一群人沒有絲毫捨不得。
這時，隔壁楚正雄粗狂的鼾聲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楚少文乾脆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明月喃喃道：“同舍生……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餘則縕袍敝衣處其間。”
說著說著，他捏緊了手中的拳頭：“憑什麼？”
可回答他的，只有鼻尖陰冷腐朽的味道。
次日，朱氏起了一大早，準備去鎮上給楚少文賣點肉補補。可是剛出房門，便被一夜無眠的楚少文看到了。
“娘是準備去哪裡？”楚少文走進問道。
朱氏看著他慈愛一笑：“你就要童試了，娘去鎮上買點肉，回來準備給你補補。”
“鎮上？”楚少文喃喃道，片刻後，他回過神道，“我和娘一起去。”
“你去鎮上做什麼，不是剛回來嗎？”朱氏以為他就要回私塾了，眼裡帶著幾分不捨。
楚少文沒有介面。只是看著朱氏嚴肅道：“娘，你還記得我昨天給你說的話嗎？今天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朱氏連忙道，有些緊張。
楚少文微微皺眉：“楚小柳似乎在鎮上賣野味，一天至少幾兩銀子。就在昨天，我還看到從她口袋裡來的一袋銀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什麼？”朱氏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