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領導不管是批評,還是提點,說出來的話,裡面的意思,你自己不仔細品一品,掂量掂量,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所以,賈寶玉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綻放開來,就聽到他老子一臉鄭重的說道:“回母親,我這兒子,我是管不了的。他舉報舅老爺的事情,涉及朝政大事。朝野矚目。自有朝廷法度處置他。”
賈寶玉又懵逼了。他年紀雖然只比賈環大一歲多,但人也很聰明。他父親的潛臺詞是:老太太,你別管這事了!
這…,怎麼可以這樣?
賈寶玉看向王夫人。媽媽,我被打臉了。
王夫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但終究沒說什麼。她總不能拆她哥哥(王子騰)的臺。她和賈母的利益並不完全一致。今天賈環損害的是老太太的威望。
賈政接著道:“環哥兒已經行過冠禮,家裡該考慮給他娶親的事情了。這事請老太太和太太費心。”
滿廳中上下約三十多人,鴉雀無聲。一種極度怪異、荒謬的感覺浮上所有人的心頭,包括隔壁小廳中正在留意著正廳中動靜的李紈、探春等人。
如果說之前王承嗣是一記耳光,賈政這番話就算一記“暴擊”。他擺明了告訴賈府內宅的婦人:賈環我管不了,你們也不要再將他當少年看。他在外頭做的事情,自有朝廷的法律管著。
用一個遊戲比喻:“暴擊”下來,很多人都掉血掉藍了。很難受啊!
賈母一口氣憋在胸口,火燎燎的。臉色不善的看著忤逆她的賈政。她要一個解釋。
賈政嘆口氣,道:“老太太,環哥兒今天在三元酒樓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殷大中丞,國子監祭酒胡大成喝酒。”
滿廳中的氣氛,從鴉雀無聲,再更進一步,就像是空氣凝滯了一般。大部分都忘了呼吸。
賈璉恰巧從外面進來。感覺到氣氛怪異,忙去看王熙鳳。王熙鳳撩了下眼皮子。
她懂政老爺說的是什麼意思。賈環十一歲的年紀和左都御史一起喝酒,他結交的圈子,已經是當朝的實權人物,其中不乏九卿。
所以,賈環在府內的事情,內宅可以管管他。但他在外頭做的事,搞不好就是和誰誰有牽扯。這種事,如果府裡的內宅裡要管,徒增笑料。這已經超出了她們的能力範圍。
所以,舅老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就是原諒了他的舉報。事情就這麼簡單。
賈母有點愣神,看著廳中的少年,恍惚間覺得很陌生。
好像,她今天的怒火成了一個笑話。賈環在外面早就料理妥帖。
王夫人喝著茶。邢夫人一臉的驚歎。薛姨媽沉默不語。賈政、寶玉,王熙鳳,賈璉,鴛鴦,襲人,彩霞,金釧兒,李紈、探春…,一霎那,賈母上房中,彷彿有人生百態在上演一般。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重新去認知,眼前的少年。
賈環知道該他上場了,拱手一禮,“回祖母,我明天去將薛大哥接回來。現在大理寺已經散衙。”
這是賈環進來後,除了寒暄之外,說的第一句話,同時也是收尾的一句話。類似,總結宣佈結束。雍治十一年,六月三日一整天的大戲,隨著賈環這句話落幕。
王熙鳳看著賈環,心中感慨萬分。如果賈環進來就這麼說一句,表態,那是叫:服軟。而現在這麼說,叫做給老太太一個臺階收場。讀書人的套路,真是深啊!
賈母倦怠的點點頭,吩咐鴛鴦去擺飯。
王夫人詫異的看賈環一眼,賈環這句話裡,信心十足。意思是,如果現在大理寺還有上班的官員,他現在就可以去把薛蟠接出來。
薛姨媽欲言又止。看著賈環,還是恨著,但卻不敢得罪。
賈母擺飯,小廳中的李紈、探春、寶釵等人都出來。賈政、賈環、賈璉則是離開,他們爺們自是在外頭吃飯。
夜色之中,探春看著賈環瘦小的背影,心中微微一笑,彷彿看到了萬馬奔騰的場景。她弟弟就是那匹脫韁的駿馬,一騎絕塵!自此,府中內眷對他再無制約之力。
…
…
出了賈母上房的院落,賈政沒心情去管賈環,帶著丫鬟徑直走了。
賈璉尷尬的笑了一聲,想要給賈環說說蜂窩煤的事情。
賈環笑一笑,擺擺手,“璉二哥,改天再說吧。”往望月居走去。賈府的內眷,整天琢磨著宅鬥。然而,哪有什麼宅鬥?
一句話而已!
賈璉輕輕的嘆口氣。他有點明白他在三元酒樓時的感覺:環兄弟這是已經具備成家立業的資格了。特別是剛才政老爺將環兄弟的婚事提上日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