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停下腳步,轉過身,站立在殿中,身姿筆直,略顯青稚的臉龐上表情平靜。彷彿,被一個正三品高官,指名道姓要說砍頭的不是他。他的頭腦,思緒依舊保持著活躍,鎮定。
他剛才雖然和六七個掌道御史,都給事中打口水仗,被罵的很慘。但並沒有心浮氣躁。此刻心中,也沒有太多坑他們一把的快意。因為,來不及體會。
如果說“阻擊”王子騰上升是前菜,那麼,現在事關他的前途、命運,就是正菜。
局面很急促、緊迫。彷彿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
…
高居在御座上的雍治微微一笑,很淺的笑容,拿起茶碗輕輕的抿了一口。
其實,今天算是賈環第一次站在他的面前,奏對。他不怎麼喜歡這個年輕人。此刻,賈環被大臣彈劾,他多少有點看笑話的意思。
這個意思,潛臺詞就是:順水推舟!
…
…
賈環並沒有來得及自辯。翰林方陣中,翰林侍講魏翰林走到前排,怒罵道:“韓伯安,你放什麼狗屁?你那隻眼睛看到賈環排擠蕭夢禎?信口雌黃,鼠輩!”
魏翰林,名原質,字宗貫。他是多年的老翰林,賈環在會試時的房師,大師兄公孫亮的岳父,真理報名義上總編。
魏翰林脾氣不好,性情非常執拗。所以,混了這多年,還是翰林修纂。去年因是修書的副總裁,得了一個正六品的翰林侍講。他連方宗師都時常頂撞,哪裡能容忍韓伯安在朝堂上搞汙衊?
魏翰林仗義執言,在武英殿中擔任糾察御史的朱鴻飛自然是當做沒看見。
一名御史閃出來,向天子奏道:“臣彈劾魏原質臣前失儀。”
雍治天子沒說話。禮部左侍郎,掌翰林院院事曾縉判道:“可罰五杖,以銀抵。”又道:“魏宗貫,君前不得無禮。好好說話。”
曾侍郎是禮部左侍郎,但禮部尚書方宗師方望不管部事,他是實質上的禮部尚書。他身上還掛著一個職務,翰林院學士,掌翰林院院事。所以,直接將御史的話接過去。當然,滿朝的人都聽得出他在偏袒魏翰林。
魏翰林很不給曾學士的面子,冷哼一聲,再質問道:“韓伯安,你說阻塞言路就是阻塞言路?有什麼證據?科道言官,誰的奏章、文稿,登不上真理報?你說一個給我聽聽?”
左副都御史韓伯安微微一滯。確實沒有。但身為言官體系的二號人物,他不至於給一個翰林搞的沒話說,正準備換個說法時,順親王插一句,打太平拳,笑咪咪的道:“
魏翰林,你不要偷換概念。御史們的奏章能登上真理報,不代表言路通暢。御史們確實可以暢所欲言。但是真理報每天的頭版,很少是御史的文章吧?我們看到的都是賈環想讓我們看到的。你敢說言路通暢?”
順親王的話,有攻擊賈環的情緒在。武英殿裡的大佬們都知道他和賈府有過節,自動過濾。而思考著內在的邏輯,順親王說的是相當透徹的。
賈環眼睛餘光掃了一眼順親王。確實說的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