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生今天夜裡一直都睡不著。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失眠了，但這絕對不是一件壞事情——誰讓他整個人整顆心都在想著莊周說的那句話呢。
你當真是沒有看出來。
他確實沒看出來。
不管莊周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光這麼想著這是真的，他就已經很高興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想著想著，心裡有覺得有點緊張。馬上就是沈清嘉的生日了，他這次依舊是給她準備好了生日禮物，但是這次也是真的有了和以前都不相同的心情。宋浮生心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可行。
宋浮生認為自己也算了解沈清嘉但仔細往深處想，他又覺得實在是有點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呢。
時間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十二點半，宋浮生的大腦一直在高速運轉，情緒也挺激動的。也許是因為不自覺的想著一些事情，他現在覺得有點困了。他也沒有拒絕這種睏意，閉上眼睛，就這樣安心的睡著了。
*
蓮花渡正在慢慢變亮。
冬日裡的早晨霧濛濛的。開啟門，寒氣逼人。天上看見零零星星的星子，月亮的臉在薄薄的雲霧裡，若隱若現。
沈清嘉的寒假生活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裡她的作息時間和在學校沒有什麼兩樣——她即使回來了也沒有養成睡懶覺的習慣。現在是早晨五點十四分。勤勞的爸爸媽媽已經起來了。媽媽在生火準備做飯，爸爸在淘米洗菜。只有沈知時一個人還在甜蜜的夢鄉里酣睡。誰也不打算去叫醒他。
沈清嘉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屋。
進屋的時候順便把外面的攔門關上。堂屋的電燈光從大門口穿過攔門照射在外面的坪裡，門影樹影清晰可見。偶爾從樹叢裡飛出來一隻早起的鳥兒，從這根樹枝飛到那根樹枝，樹葉就這樣弄得沙沙作響。地上的影子也變得綽約多姿。
沈清嘉洗漱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她不打算再去鋪上躺著睡個回籠覺。她坐在了自己的書桌前，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這是回家之前在新華書店買的《莫泊桑短篇集》。她其實已經看過兩遍了。沈清嘉開啟書又如同流水般大致看了一遍。她看著自己在書頁裡做的筆記註釋，心裡很滿意。
她現在不準備再次細看一遍。於是乾脆地把這本書放回了旁邊的書架上。說是書櫃，其實只是爸爸沈遲親手製作的簡易書架，不豪華，但是很中用，結實牢固自然不必說。沈清嘉覺得她以後都不必再買一個書櫃，爸爸做的這個木質簡易書架，佔據了她房間的一面牆。沈清嘉的所有書全部都放上去了，還有一些空白之處可以存放未來買的新書。沈遲不是木匠工人，他只是在別人家看到過這樣的書架覺得很實用，就自己去自家的風景林裡砍了一些樹木回來自己親自上陣用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做成了這個書架。
沈清嘉始終記得自己推開房門時的震驚——以前她的房間是沒有這個書架的。爸爸是趁著她去梓林市上學了才開始做這些的。即使平日裡有打電話，但是誰也沒有提到這樣的一個大書架。這是他們給她的驚喜。沈清嘉是這麼想的。也是愛啊。沈清嘉知道的。
沈清嘉輕輕撫摸著這個木質書架，心裡萬分感動。但是那時候她除了對爸爸說了一聲爸爸辛苦了，你真的太厲害了！我真是太喜歡這個書架了。謝謝爸爸！這樣簡單的句子以後就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爸爸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喜歡就好，好好學習。
沈清嘉使勁兒點頭應允。
手機突然的震動聲，打斷了沈清嘉的思緒。
沈清嘉再次回到了書桌前，她從抽屜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螢幕。竟然是宋浮生，宋浮生在這個點竟然給自己打電話？
沈清嘉猶豫了十多秒鐘，最後還是接了電話。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蹺蹺板一樣一上一下。難以平復。
“喂？”沈清嘉依舊十分緊張。
“清嘉。你起床了嗎？”宋浮生的聲音依舊很清冷，但是又透著一股兒暖意。
“嗯。嗯起來了。我在看書。”沈清嘉的臉紅得像是一陣夏日晚霞。她的臉頰燙呼呼的。宋浮生剛才叫了她的名字，沒有帶姓氏。宋浮生直接呼喚了她的名兒——清嘉。清嘉。這可是宋浮生第一次這麼叫她。一陣狂喜電光火石般掠過了沈清嘉的心頭。
這個早晨有點曖昧不明，就像是糖漬櫻花的味道。
“你一直都起得很早啊。以前在帝景苑你常常是我們之中起得最早的。我一直都很佩服你。莊周也是。”宋浮生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著日常的話語。
但其實真實的他此刻心裡也正打著鼓。他也緊張得不得了呢。
“……”沈清嘉一顆心依舊狂跳不止。她沉默了三秒鐘，接著說道，“這只是我的一貫的生物鐘使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宋浮生。”沈清嘉忽然叫了宋浮生的名字。
“嗯。怎麼了？”宋浮生輕生的應了一聲，然後又問她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你這麼早打電話給我做什麼？你是晚上沒睡好嗎？”沈清嘉確實想不明白。她回來蓮花渡很久了，但這些日子裡她和宋浮生並沒有手機聯絡過——因為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要是她主動給宋浮生打電話的話。沈清嘉認為宋浮生肯定也是一樣的想法。
那今天這麼早，難道是有什麼事要說？如果真的是這樣，希望不是不好的事情呢。沈清嘉總是比一般人想的要多。
也許是太知道一切都來之不易吧。沈清嘉也不願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比起失去，寧願一直保持這樣的安全距離。
“也、也沒什麼。只是醒得早了些。”宋浮生說。
“噢。這樣子啊。”沈清嘉微微笑著。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
“啊對了。你的生日有什麼打算啊？”好像打電話就是為了這事兒。結果到現在才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