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萬家燈火。
對於金陵城百姓來說,今年的除夕卻跟往年都不太一樣。
先帝蕭選的突然崩逝,對朝臣衝擊十分巨大,但朝廷還是儘可能掩蓋下了這樁駭人聽聞的弒君案,哪怕在民間有著風聲流轉,但沒有人敢在私下來妄言這樁大逆的案子。
對大梁百姓來說,令他們感覺不安的,還是戰火的重新燃起。
大梁周邊諸國,大渝、北燕、南楚皆有戰事發生,甚至於大梁境內也有著夜秦叛亂,可朝廷還未派兵前去鎮壓,西境大軍就主動接過這個活,用以厲兵秣馬。
大梁朝廷跟西境武威王的離心,哪怕是尋常百姓都看在了眼裡。
這才是令人們感覺到最不安的地方。
那位名震天下的西境戰神,是大梁軍中最閃亮的那顆星辰,可如今耀眼奪目的戰神已經兵鋒隱隱指向中原大陸,指向金陵皇都。
除夕夜至正月十五,這半月時間裡,朝廷不開朝,諸臣休沐放假。
朝臣放假,皇帝卻還要工作。
無數封文書卻如同小山似的壓在大梁新帝蕭景琰的案頭,還有不少的戰報正在傳送的路上,蕭景琰眉頭緊皺的處理著手上棘手政務,大都是跟軍政相關。
大梁江山飄搖。
雖說跟西境七州的關係惡化到極點,但北邊戰事卻還是不可避免傳送到蕭景琰的耳朵裡。
大渝亡國!
邊境急報的文書之上,只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令蕭景琰的心變得尤為沉重。
陸澤動兵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
這位西境戰神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並且為西境軍開拓出了戰略縱深地帶,竟然是以大渝全境為縱深,開拓出廣闊天地。
更出乎蕭景琰預料的,還是大渝亡部竟是都未出現多少降而復叛的情況。
國境丟失、王庭陷落、國將不國...這都不算什麼。
但是當大渝人都失去復國心思之後,那才是真正的亡國,哪怕是如滑族這種小國,在被覆滅後都掀起了諸多波瀾,可強大如大渝,這時似乎卻完全折服在武威王的兵鋒鐵蹄之下。
處理完政務後,新帝來到太后寢殿跪安見禮。
只有在這裡的蕭景琰才能夠感覺到真正的放鬆。
“母親。”
“您做的蓮子羹,味道真是香甜。”
靜貴妃如今已是當朝太后。
這位平素裡宣告不顯、安安靜靜的先帝妃子,在坐到太后之位上終是展現出來了她的城府手腕,那如同清風細雨般的手段將整個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哪怕是當年的皇后言氏都未能做到這種地步,於無聲處彰顯著雷霆手段。
寢殿裡服侍的下人都已經退下,只有母子二人。
這時的靜太后看著兒子略顯疲憊的臉頰,輕聲道:“你辛苦啦。”
蕭景琰低頭喝著蓮子羹,搖了搖頭:“我不辛苦,小殊才苦。”
梁帝已死。
梅長蘇的真正身份終於是被水牛給知曉。
蕭景琰根本沒有想到梅長蘇就是他最好的那個朋友,當他以為長兄好友都在天上看著時,小殊其實就在他的身邊,努力的幫著他鋪設好每一步的路。
那個銀槍白馬、從不識寒冬雪意為何物的赤焰少帥,卻成為了擁裘圍爐、算計人心的陰詭謀士。
蕭景琰根本無法去想象這個變化的過程,他的心口撕裂的痛,尤其是在他父皇橫死在龍椅上之後,那是無星無月的夜色還要深沉黑暗的痛苦。
靜太后垂下眼睫,遮住眸色。
蕭景琰放下手中瓷碗,語氣堅定的說道:“正月十六開朝之後,我就要宣佈對於赤焰案的重審重判,謝玉在年前病死,蒞陽姑母手裡還有著謝玉的親筆手書,只是逃亡在外的夏江還未找到...”
說到雪冤平反舊案,母子二人齊齊嘆了口氣。
只感覺如今這個結果過於差強人意,完全就對不住小殊隱姓埋名這十三年來的苦心謀劃。
蕭景琰眼裡有厲光閃爍:“西境那邊...”
大梁新帝對於陸澤當然有的只剩下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