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卻沒有允准。
淌過京都街道的血色遠比人們預想當中淡得多。
那樁刻意被人們遺忘的舊案,塵封十三年後被很多老臣從記憶的深處翻了出來,陛下當初處置時是那般的狠辣無情,但這次處置譽王謀反的手腕卻是溫柔了太多。
梅長蘇回京後曾去往天牢看望譽王。
同樣的寒字號天牢,裡面關押的人卻完全不同。
蕭景桓囚衣鐵索加身,蜷縮在有些冰涼的石制地板上,他雙目暗沉,臉上再沒有七珠親王的光彩與體面,自嘲道:“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本王若不是錯信了你,又何至於落難到今日這般地步,梅長蘇,你這位江左梅郎,果然是好手段。”
梅長蘇冷冷的看著鐵欄之隔的譽王:“你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
譽王面色沒有什麼變化,因為死志早便籠罩住了他的身心。
他聲音沙啞的開口道:“如今蕭景琰已經隱隱將東宮之位握在手中,可天下...並不一定就是他的。”
“蘇先生莫不是忘了在西境的武威王陸澤?”
看著梅長蘇沒有說話,譽王笑了出來,笑聲裡終於充斥著絲絲的爽朗。
他當然討厭那個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異姓王,但相較於面前陰詭謀士多次算計自己的梅長蘇,譽王情願看到陸澤可以佔據天下,最好是將大梁蕭姓全部給推翻。
這半月時間,金陵城風雲大變,譽王謀逆的事情是繞不開的話題。
西邊的那場戰爭,直到數日之後才緩緩傳到金陵。
舉城皆驚!
靖王直接就被梁帝叫到宮中商討對策,出宮後的蕭景琰火急火燎的來到蘇宅,這位板上釘釘握有東宮之位的七珠親王,心思極度的複雜難明。
“蘇先生。”
“你可知西境大軍已經兵臨大渝王庭城下?”
梅長蘇經過獵宮那幾日,身體狀況變得更加不堪,以至於還要琅琊閣少閣主抓緊趕來金陵,梅長蘇默默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同樣出乎他的預料:“我也是昨日才知曉。”
封王還不到一年時間。
陸澤對於西境七州之地的掌握,已經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武威王不僅僅是將藏匿在西境的滑族亡國人全部拔了出來,連帶著各方勢力在西境的眼線跟伏筆都是全部拔除,梅長蘇手下的江左盟以及琅琊閣那邊都在西境失去了眼睛,沒有情報優勢的梅宗主就只是個心思深沉的謀士而已。
蕭景琰輕嘆道:“剛剛在養心殿,父皇震怒。”
“如今還是國喪期間,西境軍如此大規模的對大渝發起戰爭,已經不能再用防守反擊做由頭。”
藩王雖有治理屬地、統帥軍兵的權利,但掀起這般規模的對外戰爭,如果沒有朝廷允許,那便是徹底違背大梁禮制律法。
武威王之前不是還號稱自己是金陵城裡最守法的人嗎?
梁帝剛剛才被好兒子蕭景桓傷了心。
如今,連他最看好的武威王竟也是有悖主的嫌疑,梁帝焉能不怒。
“西境軍戰力中規中規,哪怕武威王治兵有方,可掀起這等大戰需要的軍需銀錢恐怕是筆難以估量的數目,光是西境七州之地的稅賦如何能夠撐得起來?”
蕭景琰震驚於西境軍此刻已經打到大渝王庭城下。
但隨著他處理政務漸多,最驚訝的還是陸澤這般行軍背後隱藏的諸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