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在此時沒頭沒腦地插了一句嘴,道:“景睿,我送你的護心丹給你爹服一粒吧。”
蕭景睿極其疑惑。
我爹...哪有傷啊?
梅長蘇輕聲說道:“江湖人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跟同級別的高手痛快比鬥一番,你爹爹雖武藝盡散,但其心傷遠打過手傷,吃粒護心丹能夠穩固氣血,夜色漫長,卓莊主還得好生珍重才是。”
蕭景睿快速去取藥。
不由分說的便服侍卓爹爹將那珍貴不已的護心丹服下。
梅長蘇見景睿這般信從自己說的話,心底不由黯然。
宇文暄在一旁也不著急,靜靜地看他們忙完,方才回身拉了拉旁邊一人,輕推著她的肩膀:“念念,你不就是為了他才來的金陵嗎?去吧。”
少女穿著楚地的曲裾長裙,帶了一頂垂紗女帽。
從來到寧國侯府直到現在,名為宇文唸的少女便一直安靜的待在最後面,不發一言。
此時,在被推到蕭景睿面前後,宇文念仍然默默無聲,只見其頭稍稍揚起,這位念念姑娘正在仔細的凝望著蕭景睿的臉頰。
氣氛有些微妙且尷尬。
言豫津沒忍住咳嗽一聲:“景睿,這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的妹妹吧?”
在言豫津提醒下,眾人這才端量起來蕭景睿跟宇文念兩個人的臉龐,眉眼跟鼻樑竟是出奇的相似,仔細看下來之後好像還真的就跟親兄妹一樣。
宇文暄接下來的話,令場上氛圍再度變幻。
“這是在下的堂妹,大楚嫻玳郡主宇文念,是我叔父晟王宇文霖之女。”
宇文霖。
在座的年輕一輩裡對這個名字都感覺陌生。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陌生。
主座上突然傳來異響,大家回頭看時,只見蒞陽長公主雙目緊閉的側倒在了座位上,身邊侍女慌慌張張的上前攙扶,冷汗自蒞陽長公主的額頭上流下,她愣愣的看著蕭景睿,神色悽傷。
宇文暄的聲音並沒有被這一幕所幹擾,依然殘忍地在廳上回蕩。
陵王殿下終於是能夠在大梁皇城裡面揚眉吐氣,他來到大廳中央,對著主座上的蒞陽長公主躬身見禮:“叔父二十五前在貴國為質子時多蒙長公主照看,舍妹這次來,也有代父向公主拜謝之意。念念,去跟長公主殿下叩頭。”
二十五年前...
今夜恰恰便是蕭景睿二十五歲的生日宴。
蕭景睿沒有理會主座上的母親,沒有理會叩首後來到自己身邊的宇文念,沒有理會言豫津那擔憂的目光,他只感覺此刻的視野裡只有一片模糊,看不清所有。
撕裂、崩潰、迷失、惘然...到最後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小時候的蕭景睿曾急切的想要知曉他究竟是謝家的孩子,還是卓家的孩子。
因為別人都只有一個父親跟一個母親,但他不一樣,他卻有兩個。
後面的蕭景睿漸漸接受這個現實,兩對父母跟兩家那一群兄弟姐妹,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但是,冷酷的現實卻在今天襲來。
上蒼終於告訴了他答案。
這是一個令蕭景睿心如刀絞的答案。
他是當今大梁皇帝的外甥,被冠以皇族蕭姓的殊榮,但是蕭景睿沒有想到,在自己的身體裡竟然還流淌著一半南楚人的血脈,那是霓凰郡主跟雲南王府十萬鐵騎廝殺對峙的國度。
蒞陽長公主散亂的鬢髮被冷汗粘在頰邊,眼下一片青白之色,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
“景睿,景睿!”
“我的孩子,快到孃親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