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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顆人頭被送到太安城的時候,當那個木匣子放在皇帝趙淳面前僅僅五步距離的時候,整個離陽朝堂突兀的陷入到一片死寂當中,剛剛司禮太監那尖銳的聲音彷彿還回蕩在列臣公卿的耳畔,人們似乎一時間都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龍椅之上的皇帝陛下,此刻正臉色複雜的望向那扇木匣。
朝堂上數位西楚歸降離陽的老臣紛紛轉過頭去,而那位鬚髮皆白的西楚老太師孫希濟更是眼含熱淚,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向那裝有西楚最風流儒生腦袋的匣子。
人們的關注點都在這些西楚舊臣的身上,似乎根本無人注意到武將佇列之首的兵部尚書,這位離陽朝廷的大將軍顧劍棠,眼中竟透著一股子難言的陰翳以及震驚。
曹長卿...竟然死了?!
「曹長卿於蜀王大婚之日,闖錦觀城,入蜀王府。」
「其行無禮,其言狂悖。」
「現斬下其首...」
自太監宣讀完以後的保和殿內便安靜無比。
首輔張鉅鹿面無表情的打量著與其平行站立著的上柱國顧劍棠一眼,那雙碧眼迅速掃視過朝堂公卿,最終這位文官之最的首輔緩緩出列,低頭望向皇帝陛下腳下的金鑾玉階,輕聲開口:「曹長卿曾三入太安城,妄圖刺殺陛下,陛下仁慈,未定其罪責,然其行當誅。」
「今蜀王斬曹長卿於王府。」
「應賞。」
首輔大人此話一出,離陽朝堂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尤其是那些以老太師孫希濟為首的所謂春秋舊黨,這囊括了除離陽外其餘八國的殘餘臣子,其中甚至有不少人身居中書、國子監等要位,此刻這些人也齊齊變了臉色,公卿們低下頭去迅速的交換著眼神。
曹長卿死的過於突然。
而首輔張鉅鹿這忽然的一言,更是突然。
首輔大人的好友有著坦坦翁之稱的桓溫,堅定奉行難得湖塗的幽默老頭,在朝堂上是講究「和氣當官」的代表,這位中書省的第二號實權人物瞬間便知曉了老友剛剛那番話的用意。
曹長卿自詡西楚罪人,從未稱過離陽臣。
這樣曾三度入京刺殺陛下的西楚餘孽,與身邊那些入了離陽朝堂為官的八國舊臣都不一樣,陛下雖數次在公開場合稱讚過這位曹青衣,但卻不可能因為入蜀地當王的六皇子斬下曹青衣腦袋便如何懲罰,但若是公開讚揚,怕是又會令朝堂這些人多生出別的心思。
所以,張首輔那番話一出,自然便成為了朝堂舊黨那邊仇視的物件。
當然,更關鍵的原因還是首輔大人要接曹長卿這回事來敲打下那些舊黨眾人,食離陽祿,當奉離陽為臣,若是一個曹官子的死都能夠令這些年說三叫死的鬧脾氣,那隻能證明這些人的心這麼多年還沒有徹底倒向離陽。
良久之後,皇位之上的趙淳終於開口,給這件事定性。
「蜀王大婚,當賞。」
皇帝陛下絲毫未提及那位曹官子,但卻直接表達出來了屬於帝王的態度,朝堂之上的舊黨臣子均是沉默不語,因為舊黨當中的領頭羊孫希濟此刻只是默默低著頭,不發一言。
曹官子身死西蜀的訊息迅速在太安城傳遍。
太安城的離陽百姓們自然知曉曾三入太安城的那位瀟灑無比青衣儒生,在世俗的離陽百姓們看來,這位賊心不死的曹官子自然屬於我朝的亂臣賊子,尤其是在知曉其是死在那位年輕蜀王手上,太安城百姓直到今日還有那位六皇子奉天承運、接引天下霞光的故事流於茶肆說
書人的口中。
原本的坊間是絕對不敢編排事關離陽皇族的故事跟段子。
臺上無大小,臺下立新墳的故事在這個世間自然不少見。
不論離陽還是北莽的說書先生,均是對那位有著春秋說書人之稱的黃三甲奉為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