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猛喝一聲,打斷對方張口便來的汙言穢語:“她就是我們東家,玖兒姑娘!莊子裡的事情,全憑由玖兒姑娘作主!”
盧玖兒無畏無懼,微微一笑,直直迎視著周仲景。
“周好手,你站的這條道知道我們當初花費了多少工錢修好的嗎?足足200兩銀呢,還特地鋪了碎石壓平,待得雨季來時也不會濺起泥水髒了腳。”
說這個幹什麼?周仲景怒目橫視,心知有坑,還未開口接腔,果然,下一句便追來了:
“周好手現下知道了這價錢,又已經站在這道上許久了,打算要付多少過路費給我們呢?”
“黃口小兒,莫要再亂攀扯!”周仲景心裡惱恨得很。這莊子是什麼鬼回事!儘讓一小女娃出來擋事兒,眾目睽睽下又不好太發作!真是惱煞他也!
“好吧,沒關係的,這錢您不用付了。我也知道這規矩不太公道。”盧玖兒抿嘴一笑,“若是各位叔伯哥兒誠心幫忙幹活,就留下來一道用飯吧,倘若不然,還請家去!今天莊裡辦事的確不適合招呼大家呢。”
然後,她攸然冷了臉色,道:“如若還是要鬧事來欺負人的話,我們也不怕事。當初就是相信這裡民風淳樸,才買下的莊子,鄉里鄉親和里正伯伯都在這裡看著呢,相信大家都能明辨是非曲直,絕不會讓惡人橫行霸道,令歪風邪氣蔓延的!”
在邊用飯邊旁觀的眾人忽然被點到名,皆有點怔怔然。雖然心知周仲景惡名在外,不太想摻和進去,但畢竟吃人嘴軟,又是佃著人家的田,又挖著人家的塘,還領著人家工錢,某人還收了人家送的禮……
“呃……九姑娘說得對!”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咱們村裡人可都是忠厚實誠的……”
“周好手,你要不回周姓村挖塘嘛,幹嘛要來咱村裡搶活幹呢?”
“對呀,斷人米糧等於絕人活路哪!”
“平日裡沒瞧出來,是不是周姓人都這樣德行的……”
“看這架勢,分明就是要強買強賣嘛,還滿嘴規矩規矩……”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紛紛出言相助,慢慢地人聲繁雜,言多膽也壯起來了。
周仲景見狀,咬咬牙,更是惱恨交加。這怎麼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呢。
原本穩坐於人群裡的里正嗯哼一聲,緩緩站了起身。大夥們便都噤了聲。
“仲景,你也來湊熱鬧哪。”里正慢悠悠地道,彷彿好像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仲景當然認得里正,平時也多有送禮攀關係,哪裡敢再無禮,連忙回道:“不知道大人您也在……”
里正揮揮手,也懶得跟他扯。“人家這兒正辦事呢,你就別添亂了,帶著他們都回去吧。”
“……是。”周仲景不再多言。他心知今兒個是得不了好,也就順著坡兒下山,趕緊先溜一步,慢慢從長計議。
石頭見他們轉身要走,還沒來得及放鬆緊繃的身體,只見盧玖兒又追上前兩步喊住他們。
“周好手、周好手!”
“嗯?”周仲景不耐煩地半轉過身。這小娃兒又想幹什麼。
盧玖兒哪裡會怕他,只管甜甜一笑,道:“周好手,我聽說以往十鄉八里的魚塘只要沒經您手,都會鬧出很多事情呢,說不是塘水莫名其妙汙髒了,就是養的魚呀鴨呀等小動物一夜間死光光了,這應該不是您乾的吧?”
周仲景只覺得自己忍不住要發飆了。“荒唐!這與我何干!”
眾目睽睽下,這女娃娃跟他扯這些事情幹什麼!
盧玖玖聞言,伸手拍拍胸口,吁了口氣,笑道:“我就知道!您瞧著就是光明磊落幹實事的人,我相信您!那您慢走喲!”說罷,還揮揮手送行。
雖說剛才小女娃拍的是她的胸膛,但周仲景卻覺得拍的是自己,而且很悶很重,一口氣憋在心頭堵得死慌。
這娃兒……
他這下是什麼黑手都不能使,而且他們的魚塘最好還真別出事,不然鄉親們肯定都會以為就是他乾的……
“哼!”
周仲景憤憤然轉身,用力踏步而去,恨不得趕緊離開此處,就當作從來未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