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畢竟他現下只是位受人聘任的教席先生,人微言輕,也不知是否還能有著些用處。只盡人事罷。
“多謝夫子。”戚博文立即跪磕拜謝,抬首間瞧著夫子和在旁捶肩賣乖的玖兒,心中感激之情湧泉難表。
盈月中天時,一德書院閒亭內還點著兩根明燭,照亮了整個棋盤。上頭黑子與白子交錯,形成互咬之勢。
“兄弟扶持?”白面書生哈哈大笑,“她真如是說?”
“隻字不差。”
黑俊儒生撩袖伸手取子直取關鍵處,眼見著就要連吞白子一連片,卻在擱入棋盤之前被一柄摺扇截住了去路。
“等等!”
衛子謙無奈收勢,搖頭道:“阿盛,你這是要將臭棋簍行為貫徹到底嗎?”十回閤中有六回都是悔棋復行。眼見夜已將深,卻又要被硬拖著人在此秉燭夜棋,還是被悔棋!實乃人生一大苦差。
“我這不是在邊下棋邊思考人生嘛,棋路有點亂是正常的,阿謙請多包涵。”戚家盛毫無愧意地說道,將白子重新挪到另一處,先佔了要點。
衛子謙搖首失笑,取了黑子另闢新徑。“你這段時日都不打算回大宅裡了?”
今天見得玖兒,與以往不太一樣了。她是對宅裡的人事上了心。但這也旁證了五房的情況已經越發不好了。
“不急,老頭子快到了。”他現在要做的,是趕著收網。可惜能籌措的資金不多,但能夠收到幾個被姓舒的賤賣的鋪子,也算是收穫頗豐。
其實,自五房被押了入牢,便大勢已去。
常言道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五姨奶奶還是婦人之身,被關入牢獄之中,即使最後證實清白受冤,也無法抵擋世俗排山倒海的誹議。
也之所以,二房能如果肆無忌憚地提前慶功,還趕在戚家家主迴歸之前,舒家人先瓜分了鋪子田莊各自倒飭一番,能折騰多少銀錢先往自己口袋裡裝了再說。等到時候還會在戚家老爺面前表功,告狀說是五房管家不力,致使生意虧損,還是他們勞心勞力幫忙收拾善後的說。
唉,書上總說阿堵銅臭,但每每遇事時,此物還是越多越好哪。
“已到手的城東兩間鋪地段甚好,人流興旺,雖說萬分不捨,但還是有勞阿謙轉告令兄一聲,定要按原計劃儘快轉手過名折現,以防萬一。”
“阿盛放心。”衛子謙知事關重大,認真點頭應了。
“有你在,我是不用太擔心。”戚家盛給他斟茶遞去。
衛子謙接過,碰杯對飲而盡。
“商鋪之事我家勉強還能代勞,但畢竟人丁單薄能力有限,那另外的田莊,阿謙你還是要另找賢能打理。”
戚家盛曬笑。“人選是有了。”只是還待接洽,“不急,估摸還有五日。”
五日?衛子謙搓了搓下巴。“那這麼說來,你我如此下棋的時日也不多了。”
真是太……妙了。
他可是奮進勤學的大好才俊,怎麼能日日被這等狐朋損友拖著玩樂閒耍,以致消磨意志心神。
戚家盛聽得出話中之意,摺扇一合打到石桌上,嘖嘖怪道:“知你是未來的大儒高官,不玩了不玩了,免得日後沒考中全賴到我身上。”說罷,伸手便將棋局弄亂毀了。
衛子謙制止不及,不由嘆息。那一片大好江山,再下幾回便盡收入囊。阿盛這發難也挑得恁是時候。
戚家盛站起來伸伸懶腰。雖說月上中天,但卻一派神清氣爽。
衛子謙微微一笑,星眸燦然。“看來,阿盛心中的棋局已解。”
“全賴阿謙襄助。”
“如何?”
“且看吧,不日將塵埃落定了。”
戚家盛摺扇大開,輕搖送風,拂動幾縷髮絲微飄,一派翩翩貴公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