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也不擔心衛子謙,真的。
只不過瞅著鳥兒,又瞄下某人塞來的禮盒,她想,怎麼著也得去趟衛家看看的。
節骨眼上不敢惹著衛嬸,於是待得衛家的動靜停下來,盧玖兒沿著牆根繞到屋後,尋著那個木欞簡單安裝而成的氣窗,在下面墊了幾塊土磚,雙腳踩踏上去,勉強夠著窗欞的高度。
裡面是衛子謙的臥房,沒見著他阿母,只有一個人在齧牙咧齒地給腳上藥。那揹著窗臺的身板上,東抹黑一塊,西抹黑一塊,明顯是上過藥了的。這人負的傷,還真不少。
“阿謙!”她輕喚道。
他一轉頭,見是盧玖兒,嘴邊立馬彎了唇,站起身便要靠到窗邊來。
她搖頭止住他。“先把衣服穿上。”
衛子謙聞言低頭,果然還裸著上身呢,可是才剛抹了藥,生怕會粘到衣服上。但見她態度堅持,只好不情不願地將上衣套上,嘟囔著:“男子漢家,光個胱子有什麼……”
盧玖兒溫和地對他說:“要是身材長得好就罷了,若然長得不好,露出來還不是有礙觀矚。”
他的黑臉一漲而紅,也不知道是羞紅的,還是惱紅的。
“你來是幹什麼的!”他壓著聲音哼道,偏過頭不願看她。
他既然開門見山,玖兒也就老實地說了:“你送來的那隻鳥兒很醜……”
衛子謙一聽,頭顱刷地轉了過來,瞠大了眼睛瞪她。
“……但是我很喜歡。”盧玖兒繼續說,將他胸膛內騰昇的一把火潑地澆熄了大半。
他的神色開始得意起來了。“那鳥可不容易抓,又喜棲於高樹,可花費了不少功夫。”眼角餘光,見到她巡視他身上的傷處,頻頻點頭意示明解,不由得假咳一聲,將話題帶開去,“我請教過三公了,他說鷯哥很雜食,所以餵食上也不用太費心……”
盧玖兒將戚家盛所託交的物件,從窗欞空隙處遞給了衛子謙。他接過後當著面開啟,是一套華實的文房四寶。
他看了兩眼,便將它合上了,問:“還有說什麼嗎?”
她認真想了想,道:“他說,在城裡等你。”
衛子謙輕輕笑了,少年的容光上,抹上了自信自得的神彩。
“他不會等太久的。”他說。
盧玖兒歪著頭看他,靜靜地。這時候的衛子謙,仿似是成熟有擔當的青年,溢發著一種耀眼萬丈的神彩。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她感嘆不已。
只是,為什麼阿謙不去送行,反而鑽進山裡去了?
盧玖兒眨巴了幾下眼睛,轉個腦筋也就想通透了。肯定是跟前幾天的舒宅夜聚有關聯!
於是腦海裡,不由得浮想聯翩——
咳咳!
她理解又同情地瞅著衛子謙,瞅得他直覺得莫名其妙,但為免尷尬不好明言安慰,便只朝他揮揮手,回家去了。
問世間,情是何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