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凡,下個節目就該你上場了,你怎麼還這麼漫不經心的?”鍾宇澤略顯匆忙地走了過來,面頰上的表情未免有些驚慌,他頗為不安地走到賀北凡的面前。而少年正與他相反,他該上場了,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只見北凡很是散漫地擦拭著鋼琴上的黑白鍵。
“宇澤,你急什麼,等我把琴鍵擦好再說。”見宇澤的額頭上都急出了汗,賀北凡卻不為所動,他坐在琴凳前倒顯得悠閒自在。見賀北凡沒有要上臺的意思,鍾宇澤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快走了,哥。你別讓臺底下的評委都等急了。”宇澤見其油鹽不進的樣子又好言相勸道,但宇澤越是催促,賀北凡就越是反感,“催什麼,評委反正是坐在臺下的,又沒有讓他們站著。”少年的眉頭微皺著,看上去很不服氣。“行,行,行,那你繼續耽誤時間吧。”宇澤見賀北凡不領情也有些知趣了,他只是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
“有請七號表演者賀北凡。”漪漪的紅唇又微微地啟動了一下,舞臺底下的學生有些喧鬧,因而女孩的手有些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她咬了咬自己的唇有些緊張,“那個,請大家先安靜,表演者還在後臺準備。”宋漪漪的聲音很好聽,此時倒多了幾分無奈,腳上的黑色高跟鞋顯得越發的笨重,她已經在臺上站了許久,因而腳骨都有些痠疼了。即便女主持在舞臺上極力地維持會場秩序,但後排座位的學生還在竊竊私語。
“哎,我說,賀北凡這個小子怎麼回事呀?”胖桉首先開始不滿地嘮叨,“你說,漪漪都喊了他幾遍了,他還不上臺,什麼意思呀?”晏桉說著倒有了一些憐香惜玉的意思。自然不僅僅是胖桉,譚璵璠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少女的猜測就更加大膽了一些,“你們說,賀北凡不會棄權吧?”小宇宙的話很輕倒也傳入了北宸的耳朵裡,一向沉默的他此時卻掠按捺不住地撂出一句,“不會的,他沒有臨陣脫逃的習慣。”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這倒讓坐在一旁的譚璵璠吃了一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感覺自己做錯了什麼。
與此同時,賀北凡已經擦拭完了他的琴鍵,“今天就靠你了。”他默默地說了一句,面前的立式鋼琴就像是少年的老友,已經陪伴他走過了數十場次的表演。而坐在舞臺下的尹笛霄卻不停地喝著塑膠瓶中的礦泉水,男人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最近,賀北凡的狀態一直不好,尹笛霄也不知道北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若是棄權了向女主持說一聲也好,但就這麼僵持下去,又算怎麼回事,尹笛霄感到無比的厭倦。
但就在這個時候,紅色的幕簾緩緩地拉開了,賀北凡筆挺地坐在琴凳上,那身藍色的西裝襯得他更加的英俊了,在耀眼的閃光燈的照耀下,北凡的面容更為從容。“哎,他出現了,你看他多帥呀。”葉念禕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吼大叫,坐在一旁的譚璵璠不由得拉住了少女的胳膊,“禕禕,你趕快坐下,別犯花痴了。”小宇宙有些不安地叮囑道。
“哦。”葉念禕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她慌忙地坐了下來,又觸到了周圍學生灼熱的目光,即而少女的臉頰紅得像個西紅柿。悠揚的鋼琴聲在整個階梯教室響了起來,很奇怪,原本吵鬧的學生此時都安靜了下來,甚至略帶些專注地望著少年。閃光燈下的他雙眸微閉,那雙受傷的手指極為輕巧地在面前的黑白鍵上跳躍著,手腕的活動令他感到了傷口的疼痛,但對於賀北凡來說,這樣的疼痛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哎,這小子的鋼琴也彈得太好了吧?”一向高冷的任書朋此時也誇讚起北凡來,這倒讓坐在一旁的鄧文聽了很是生氣。鄧文一向自傲,現在更是如此,“這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屑地說道,“不就是《暴風雨小調》嗎,我也會彈。”他說著還撇了撇嘴,看上去很是傲慢。
任書朋也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是沒有聽出鄧文話語中所溢的醋意,只是對於鄧文這樣的人,他任書朋是真正的不屑,“哼。”少年冷笑了一聲,“你說的輕巧,《暴風雨》是貝多芬的名曲,它的難度想必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少年沒有去看鄧文,實際上,像鄧文這樣的人根本入不了他任書朋的眼。但即便這樣,鄧文並沒有善罷甘休,他一直有和賀北凡一較高下的想法,從而更無法接受他現在這般光鮮亮麗地坐在舞臺上。
“那有什麼?是個鋼琴曲都有難度。”鄧文說著,還不滿地翻了任書朋一個白眼,“這要依我看呢,練上幾天我也就會了。”鄧文開始了自欺欺人,他的誇誇其談更是讓謙遜的任書朋沒有辦法接受,“鄧文,對,你什麼都行,那你為什麼不上呢?”書朋一針見血,直刺鄧文的心窩,這樣的問題實在讓四眼鄧文有些難堪,他也實在沒有做好被任書朋質問的準備,他張了張嘴,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沒話說了吧。”任書朋察覺到了他的怯懦,他瞪著他,面部的表情太過於嚴峻,“所以呢,你連舞臺都不敢上,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他。”書朋的語氣中充滿了正義,他不常像這般義憤填膺,但今天他實在受不了鄧文這副囂張傲慢的樣子。“不,書朋,你聽我說……”鄧文還想要再解釋什麼,但很明顯,任書朋都懶得搭理他,少年擺了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算了,不要打擾我,我要看錶演。”書朋的臉正朝向舞臺,眼眸中是一種說不出的專注。
而鋼琴前的賀北凡自然不知道舞臺下面發生了什麼,他的那雙手彷彿具有靈性,修長的手骨便是上天賜予賀北凡的禮物,他是音樂世界的安琪兒。當那雙手搭放在黑白鍵上的時候,總能營造出一種空靈的意境,再看看舞臺上的凡更是如痴如醉,似乎置身於一場暴雨中,少年的頭伴隨著音樂頻頻地擺動,不禁引起臺下學生的議論紛紛。
“哎,你們看,他是脫譜哎。”小宇宙似乎發現了驚人的秘密,不由得大吼了出來。胖桉順著璵璠所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北凡面前的譜架形同虛設,因為上面竟空空如也,“這小子也太牛逼了。”晏桉不由得豎起了大姆指。葉念禕此刻就變得極為得意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少女嘟了嘟嘴,顯得很俏皮,“北凡彈鋼琴脫譜是他一向的習慣。”
“行,行,行,他的習慣。”譚璵璠自然不想和犯著花痴的宋漪漪計較什麼。小宇宙這般敷衍的態度倒引起了宋漪漪的不滿,“本來就是嘛,北凡本來就是這麼優秀。”看著漪漪這副焦急的模樣,小宇宙竟有一些哭笑不得。
尹笛霄望著舞臺上的賀北凡表情異常的嚴肅,男人的耳朵很是挑剔,但奇怪的是聽見凡的鋼琴聲時,他的耳朵非但沒能挑出毛病來,倒顯得異常的享受,這又不符合尹笛霄的性格,作為評委,他一貫的嚴苛,但現在卻找不到任何的扣分點,竟讓他有了幾分無奈。
北凡彈奏完了最後一個音,但他的雙眸仍是微閉的,顯然還沒有從方才的那種情緒中緩過神來,燈光下少年那雙受傷的手竟晃得尹笛霄有些睜不開眼睛。良久之後,賀北凡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隨即從琴凳上站了起來,緊接著朝觀眾席鞠了一躬。
澄邈見狀,從後臺走了上來,他清了清嗓子,那稚嫩的臉頰略帶一些疲倦,但那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悅耳,“下面有請評委老師點評。”澄邈的話音一落,賀北凡的手竟不自覺的有些發抖,他的眼眸望向了尹笛霄的那雙眼睛,總覺得犀利,令他不免有些敬畏。與少年相反,尹笛霄自然沒有什麼緊張的,只不過,他仍是嚴肅,臉頰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你覺得你彈得怎麼樣?”男人忽而冒出了這麼一句,讓賀北凡有一種措手不及之感,他自認為發揮得不錯,因而不明白尹笛霄是什麼意思,北凡繼而沉默了,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與此同時,舞臺下卻是一陣唏噓,“哎,這個尹笛霄是什麼意思呀?他為難賀北凡做什麼?”
“誰知道呢。這是尹笛霄慣用的手段吧,不過我覺得賀北凡已經彈得相當不錯了。”一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生小聲地嘟囔道。
“嗯。如果我有失誤的地方,還請您明示。”賀北凡努了努嘴,不失尷尬地朝尹笛霄深深地鞠了一躬,意在請求他放過自己。但尹笛霄並沒有停止他的刁難,“我問你呢?你覺得你的演奏好嗎?”男人的聲音高了八度,令舞臺下的學生們都嚇了一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般的選手被評委這麼質問的時候都會搖頭,但賀北凡卻是個例外。這場比賽,他雖準備的傖促,倒也盡心,因而不失肯定地點了點頭,與尹笛霄雙目對視。男人清了清嗓子,顯得很是冷漠,“賀北凡,你覺得你自己彈得很完美對吧?”男人此話一出,令賀北凡不由得心中一慌,他有些難堪地笑了笑,“不是,有什麼問題,還請您批評指正。”他的態度已然很謙卑。
尹笛霄拿起了話筒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先下去吧,比賽結束後我再找你。”男人話音一落,繼而關掉了自己的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