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圈回到家,發現顧母竟然在客廳裡坐著,顧家老二老三兩兄弟都正襟危坐在一旁,神情很嚴肅,顧東玦和蘇瑕對視一眼,都是不明所以,但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顧西珏看到他們,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拼命對他們使眼色,顧東玦皺了皺眉,看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
這時,顧母慢慢抬起頭,她的眼眶有點紅,裡頭卻是含著藏不住的哀切:“為什麼不告訴我……南、南芵……”
她終究還是知道了。
顧東玦立即看向顧西珏。
“不是我說的!是傭人說漏嘴。”顧西珏馬上舉手申辯,生怕成了他大哥的炮灰。
事到如今,已經是瞞不住的了。
顧東玦聲音低沉道:“媽,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她。”
顧母抬起顫抖的手擋在眼前,眼淚從指縫裡掉出來,悲痛欲絕。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顧南芵又是她最小且唯一的女兒,她一直都溺愛著她,原本以為她能在她的保護下,平安喜樂一輩子,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早就走了……她才、才二十二歲啊。
顧母泣不成聲,四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都圍到她身邊,企圖用他們的溫度暖卻她,顧母顫巍巍地伸手,抱住了蹲在她腳邊的蘇瑕,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顧母最後是哭累了,才被顧東玦送上去休息,他邊走下樓梯邊說:“把南芵的東西都收起來,別讓媽看見。”
客廳的三人點頭,心情都因此有些鬱悶,一時無言。
半響,顧西珏先撥出口氣說:“終於還是被媽知道了,遲早都要讓她知道,現在知道了,我的小心臟也能少膽戰心驚幾天,你們都不知道,這幾天我每次對媽說謊,心跳加速了幾回,再這樣跳下去,肯定要早衰。”
他起身拿了一瓶紅酒開啟,倒了一大杯靠著吧檯喝了一口,話鋒忽轉,又變得有點惆悵:“其實吧,本來以為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一輩子肯定無憂無慮,可……世事難料啊,難怪中國有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千人千般苦,還是珍惜眼前比較好。”
也不知被觸動了什麼,蘇瑕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縮緊。
“可不是,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顧北爝難得嘆氣,看著二哥說,“沒準這就是我和你喝的最後一杯酒。”
“去去去,會不會說話。”顧西珏嗔了一聲,“就算我死了你也是老三,這輩子你就只能是老三,別想那個什麼包……那個成語怎麼說來著?”
顧北爝翻了個白眼:“什麼包子不包子?是越俎代庖。我也沒想代你,誰稀罕當老二?”
顧西珏放下酒杯朝他撲去,和他扭打成一團:“好你個老三,現在都敢開我玩笑了!”
這兩兄弟在的一旁鬧著,原本沉悶壓抑的氣憤也算輕鬆了不少,蘇瑕臉上有附和的笑,但其實都不知道走神到哪裡去了,顧東玦坐在她對面,深邃的眼眸倒映她神色裡微不可聞的繾綣哀傷,薄唇如柳葉抿起。
他抬手,慢慢喝下一杯紅酒。
翌日清晨五點。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顧家別墅地下停車場駛出,一路上了高速,朝兩市交界處開去。
兩市的交界處是一片很偏僻的郊區,a市的監獄就在這裡,方圓數十里都是山坡矮地,只有一座圍得跟鐵桶似的場所在這裡,格外的荒涼。
蘇瑕在車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司機府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下來,清晨朦朧的曦光從她頭頂的枝葉間隙落下來,給她的身體周遭鍍上一層淡淡的光線,她揚起頭看招牌上‘a市監獄’是個大字,將外套籠緊,抿唇,邁步走進去。
現在恰好是活動時間,鐵柵欄內三三兩兩聚著身穿囚服的罪犯,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即將開始發放的早餐上,並沒有人注意到蘇瑕這個不速之客。
獄警向她指了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有個人,他獨自一人蹲著,安安靜靜,寂寥又孤單。
蘇瑕深深看著那個人,她對他僅有不多的印象,就是他毫不留情對準她扣動扳機的模樣,那雙眼睛是冷血無情且波瀾不驚的,那時候她還很震驚,為什麼殺一個人可以這麼平靜,後來她才知道,他無惡不作,致人死已經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