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盼語仰起頭,淚水打溼了雙眼。“臣妾何曾想過要挑戰您的威嚴,臣妾正是因為愛慕皇上,才會不贊同此事。您放眼看看,後宮多少嬪妃眼巴巴的盼著您去,等著您來。她們個個都是出身高貴的女子,個個都是精挑細選著入宮,侍奉在您身側的好女子。
可……煙花柳巷出身的微賤女子,怎麼能和她們相較。皇上,即便您不為名譽計,也終究要想一想,哪一頭重,哪一頭輕。”
弘曆看她邊哭邊說的樣子,煩躁略多了些。“皇后,朕現在不是想和你商議此事,朕不過是告訴你一聲罷了。因為你還是皇后,所以朕可以再多說一句。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女子,雖然出身微賤,但總算出淤泥而不染。朕喜歡她,喜歡的正是她這一份難能可貴的品質。”
盼語難以置信的凝視著面前的皇上,顫抖的聲音問道:“那皇上不喜歡臣妾麼?不喜歡令貴妃、慶貴妃、容妃麼?不喜歡後宮裡千千萬萬的女子麼?皇上,您要臣妾等情何以堪?”
“這有什麼矛盾之處?”弘曆冷哼一聲,不預備再說下去了。“朕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不管皇后你是否願意,有多大的委屈,都改變不了朕的心意。既然多說無益,就此打住。朕還要去閱摺子。”
“好。”盼語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請緩緩垂下頭去。“既然臣妾阻止不了皇上,唯有遵旨了。”
心中依舊不悅,弘曆旋身而去。待他走遠,盼語這才喚了一聲:“葉瀾,你去通知畢夏,讓他幫我做一件事情……”
魏雅婷陪著慶貴妃與容妃說了好一會兒話,覺得微微有些累。於是便起身出來走走,誰知道那麼巧,竟然在廡廊下瞧見了畢夏的身影。看樣子,他是匆匆的回來,像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心裡有些畏懼,她急忙跟著畢夏走,卻是一直到皇后的院子,畢夏終於不見了蹤影。
心裡掂量了此事,魏雅婷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敲了敲皇后的房門。“娘娘,您在裡頭麼?臣妾來給您請安了。”
彼時,盼語才聽畢夏說刺殺之事沒有成功,心裡咯噔一聲。又聽見令貴妃在門外,更新心慌的不行。“畢夏,你且去吧,這件事本宮自會擔待。”
畢夏略點了點頭,從窗子躍身而去。
葉瀾這才走上前給令貴妃開了門:“令貴妃娘娘,您請。”
“令貴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方才早膳的時候不是才見過禮麼。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你竟然又來給本宮請安了?莫不是有什麼話要說罷?”盼語與令貴妃鬥了這麼多年,她有的,令貴妃都有,她沒有的,令貴妃也全都有,現下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或許也只有令貴妃能勸住皇上。
如此一想,盼語抽了一口冷氣,禁不住垂下了眼瞼。
“臣妾沒有什麼特別的話想說,皇后娘娘別多心。不過是方才看見了畢夏,覺得有些奇怪。跟著他走了幾步,人就不見了蹤影。卻已經跟到了皇后娘娘的院子裡,故而來請個安。”魏雅婷與皇后說話,向來都不是格外的客氣。畢竟她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心裡也有數。
盼語勾了唇:“你很聰明令貴妃,你知道出了什麼樣的事情。這些年來,陪伴在皇上身邊,得寵的妃嬪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你依舊是皇上心裡最在意的人。能夠恩綿延恩寵數十年,也是你獨有的本事。這一點,說真的,本宮自愧弗如。”
“那麼皇后娘娘您想知道這是為什麼麼?”魏雅婷看她略顯疲倦之態,且雙眼的紅腫還未消退,便知道方才與皇上的對話,一定是不痛快的。
“請令貴妃賜教。”盼語雖然有些不甘,語氣卻還是帶了幾分認真。
“當管則管。”魏雅婷只有簡短的四個字。言罷,她眼珠微微一轉,終究是沒有再說下去。轉了話頭:“臣妾還是不耽誤皇后娘娘休息了。”
“且慢。”捏著一顆圓潤的珍珠,盼語輕輕的伸出手去:“令貴妃看這顆珍珠如何?”
魏雅婷定睛,仔細的看了又看:“光滑,圓潤,是極好的珠子。”
“那倘若它曾經被人凌辱腳下,又曾經落在鎪水裡滾過一滾。令貴妃還會覺得它是一顆極好的珠子麼?還會覺得它可以鑲嵌在冠上麼?”盼語有些不甘心,明珠暗投,這個比喻用在風塵女子的身上,簡直叫人噁心。
其實很明白皇后的意思,但魏雅婷不想與她一般的看待這件事情。說白了,她是知道自己的,從來就沒有如皇后那樣去在意過皇上。“娘娘,臣妾愚鈍,有些事情,得過且過也就是了。太去計較一件事,或者太去計較一件改變不了的事情,最終辛苦的只有自己而已。”
看著令貴妃離開,盼語幽幽的重複著她口裡的四個字:“當管則管。”皇上的事情,有什麼是她不該管的,她不是要管住皇上的人,而是想把握住他的心。總覺得自己十分的失敗,盼語
將那顆珍珠丟在了腳邊上,狠狠的踩碎。“皇上,臣妾的心,好苦哇。”
午膳還未用,弘曆便來了。
看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江南菜餚,盼語暗自神傷,一時間並沒有發覺皇上的身影就站在面前。
弘曆的眼睛很毒。幾乎是輕輕一瞥,他就看見了碎在地上,那顆粉末似的珍珠。“皇后真是雷厲風行。很會替朕著想啊。”
盼語一驚,手上的筷子就掉在了地上。“臣妾不知皇上前來,有失遠迎……”
“你不知道朕會來麼?”弘曆打斷了他的話走上近前,眉眼之中皆是瘮人的寒意。“畢夏是你派去的吧!你就這麼急不可耐了?”
“是。”盼語一字一句,慢慢的說著:“皇上的念想若是不斷,臣妾不敢想將來史冊上會怎麼品評乾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