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落自從跟著父親在衙門裡公幹後,便學會了不少察人之道。禮節雖然繁瑣,但卻是極好地保護自己的一個手段。此時彷彿有幾道打量的目光過來,她在心提醒自己,這些人雖然光鮮亮麗,看起來鮮衣怒馬,但卻並不適合自己,且不說父親的官階不夠,就自己這個“玉鼠徒弟”的事情傳出去,也會引來不少麻煩。前些日自己看的《京師怪談》讀本中,有一半的案子就是跟京師勳貴們有關。
見梨落有些心不在焉,沈睦州怕她不自在便沒讓她多留,讓沈楚令領著她去找沈汐桐。
看著江梨落逐漸消失的背影,正在跟沈睦洲下棋的歐陽木槿說,“她就是沈玥的女兒?”
司南本在研究他新發明的小管子,想著如何透過引線將裡面的火藥點燃,聽到沈玥這個名字,耳朵突然不自覺地湊了過來。
“聽說你姑姑沈玥當年可是才貌滿京師啊,多少王公貴族上門求親,可她居然在你祖父沈倫撫州任上嫁給了一個不知名的七品小吏,這個事情傳到京師後引起了不少的轟動。特別是當年司南的父親吳王殿下,可以說是傷心欲絕,還曾提著刀闖到沈府門口。”歐陽木槿邊下棋邊對著沈睦州講,說完不忘對著司南咧嘴一笑,司南不以為意的撇撇嘴。
寧翊速來和司南關係不錯,“這樣啊,”他接道,“那司南可要好好感謝一下那個人了,若不是沈玥姑姑嫁給了江大人,痴情的吳王殿下怎麼會娶了現在的吳王妃,生下司南,還傳給了他一身創造發明的本領。”
提到父親吳王,司南的表情有些難看,“我這一身本領是明明是自學的,怎麼會跟那個老頭兒有關,他除了舞風弄曲的還會什麼,我所做之業,就算現在不被人欣賞,後人也肯定會懂我的。”司南說話向來是隨心所欲,毫無忌諱,不過反正他也不打算入仕,其他人聽著就習慣了,他常常仗著自己的俊臉和毒舌,把其他人氣的夠嗆。
歐陽木槿聽到後突然對司南壞笑起來,“依我看這個江梨落姑娘美貌不亞於她母親當年,你幹嘛不效仿你父親,追覓這位佳人呢,梨落,倒是真有梨花散落之美,清新淡然,日久彌香,我聽說你爹當年為了沈玥可是足足失意了一年。”
“你輸了!”沈睦州的聲音淡淡傳來,他最後一顆白棋落地,黑棋立馬滿盤皆輸。歐陽木槿定睛一看,立馬氣的跳腳,“沈睦州,你究竟是哪來的神仙啊,好歹我歐陽木槿也是堂堂京師棋聖啊。”
沈睦州只輕輕抿了一口茶,表情肅然,“今日關起門來大家把當年事情當些聊資,無傷大雅,出了這個院子,我不想從你們任何人嘴中聽到你們議論我姑姑還有梨落的事情,也不要想著打她的主意,這個妹妹我十分了解,看似乖巧,實則十分有主意,未必看得上你們這樣的王公貴族。”
司南也不抬頭,只淡淡接了一句,“我可沒有打她的主意,這位梨落妹妹一看就是則陵(寧翊字)喜歡的型別,她表面文靜恭謙,內心裡其實是一隻小狐狸,我還是喜歡那種溫柔乖巧聽話的姑娘。”
寧翊笑了笑,沒有否認,這隻小狐狸他確實觀察很久了,從潤州看她獨闖孤獨傷的住所,一身孤勇,心細如塵,不僅很快發現了獨孤傷藏的東西,第二天收到自己紙條後還立馬意識到局勢的危險,迅速撤離,他今天在這個亭子裡等了很久,聽說她要來內心裡還有些忐忑,本以為她是個活潑多話的性子,沒想到居然看起來如此的大家閨秀,看來她的警惕心還極強,寧翊在心裡無奈地一笑,恐怕自己要多花些時間跟她周旋了。
寧翊為人看似頑固不羈,其實心術正直,還極有謀略章法,沈睦州看他沒有否認也並未多言,開始步入正題,“我此次回京,表面上是看望祖母和妻子,其實是我父親察覺京師形勢不對,令我留守在這裡。這次回來,我對太子景瀾的看法改觀了許多,他不僅引薦秦也平息了水患,還請來我的姑父江秉來查最近京師發生的冥火殺人案,我還聽說,前幾日景瀾還查出了隱藏在東宮裡的叛徒,有兩個宮女趁他沐浴的時候在旁點離魂香,令他日日夢魘。
目前來看,雖然幕後之人沒有查清楚,但顯然這其中有兩個目的,一是製造恐慌圍堵京師,二是朝中有人有意藉此動搖太子之位,想挑起爭儲事端,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目前大部分的朝堂兵力被調往西北去抵抗元夏的侵擾,一旦京師發生兵變,恐出大事。”
其他人聽到此話後,臉色都嚴肅起來,只有司南依舊顯得心不在焉。“以我看來,此次事情還遠不止如此,”寧翊在旁接著說,“京師水患,冥火殺人,災民失蹤,此次事情不僅朝中有內線,恐怕江湖人士也聽到什麼風聲參與了進來,江大人也調查出,冥火殺人案的主兇就是火蓮派的流火雲,聽說此人少年英才,極為自負,按照道理,不會平白去殺幾個毫無武功之人,還用了一種奇怪的藍火,我還聽說,”寧翊看其他人聽到認真,故意停頓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說,“景予在揚州不知道聽說了什麼風聲,將盜畫賊捉拿後一日都沒有耽擱,立馬從揚州坐船趕回京師。”
“這的確是一條重要的線索,而且很有可能是破案的關鍵,則陵(寧翊),你繼續關注他們動態,有什麼重要訊息,立馬來沈府找我,若我不在,老辦法聯絡。”沈睦州說,
“恩,放心吧,我可是收集情報的高手,況且此次京師恐有大事發生。”寧翊回道。
“璟良(歐陽木槿字),朝中可有何動靜?”沈睦州問道,他雖為將軍,卻也不好過於插手朝中之事,歐陽木槿的表情出現了少有的嚴肅,“裴氏一黨最近似乎都在養精蓄銳,太子掌權後,叫囂廢太子的人倒是不多,不過,最近尚書閣的李氏父子卻頻頻在慫恿皇上去天壇祭祀,說是為天下百姓祈福,祈福這事本來也沒錯,但是這種敵暗我明的時刻,天子出門等於捨棄自身安危於不顧,不知道此二人安的是何心。”
“趙青,你去跟蹤查一查這對李氏父子,看看他們背後是否有跟人暗中勾結。”“是!”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趙青回道,他雖是先鋒,卻也是查敵情的高手,也是沈睦州的有力助手。
“璟良(歐陽木槿字),最近我要去巡防營一趟,這種時刻,最怕軍中有人鬧事,朝中之事就有勞你多費心,有情況及時寫信與我。”
“放心,朝中的事情交給我。”歐陽木槿不僅貴為戶部侍郎歐陽允的長子,還是上屆的新科進士,可以說是朝中紅人,他現在在翰林院當差,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十分簡單,“這京師幕後之人格外囂張,我們為何不主動出擊?”歐陽木槿問道。
“現在敵我攻勢形勢不明顯,不能輕舉妄動。”沈睦州抿著茶,回道,“現在我們全力要做的是,保太子。”
司南一看沒他什麼事情,便拿著他的管子繼續研究,沈睦州無奈搖搖頭,“司南,你回家注意看看吳王最近在忙些什麼?”
“我爹?”司南驚詫地問道,“我爹能忙什麼,寫詩,排曲,煉丹,就這三件事,他可能還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
“不”,沈睦州表情嚴肅,“司南,你錯了,你爹吳王看似不理朝政,沉迷個人愛好,但是每次在京師血雨腥風前總能做預判,並且做出最明智的選擇,聽說他最近作了一首新詩,你去想辦法弄過來。”
“哦!”司南臉色依舊淡淡的,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老爹純屬走運。
人物介紹:
沈楚令(19歲),字少卿,小時候被江梨落欺負過,心思單純,不喜歡學文,崇拜大哥,在京師羽林軍中任職,與水部侍郎秦剛之女秦詩雨定有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