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滿足,也有些酸楚。
“那九十萬兩呢?你拿出來還給國庫,我去找父親,讓父親替你說情,父親不會坐視不理的。”高陽郡主沉吟片刻,忍不住道。
楚南山長嘆一口氣,“哪裡還有什麼九十萬兩!咱們偌大的將軍府,開銷用度人情往來,我那點餉銀哪裡夠!若我不是有你這樣一位郡主夫人,或許還可以偷省些,可你在府裡,我哪捨得在用度上剋扣你,叫你出去沒光!光是醉雲的嫁妝和回門宴,就花了不下二十萬兩,若不是實在維持不住家用,我怎麼肯做這種又糊塗又丟人現眼的事!”
其實那九十萬兩有一大半他都交給了蘭夫人,由蘭夫人放到下面的錢莊吃利息去了。
他不肯吐出來。
銀子到了手裡,誰還會往外吐?
不吐還能賣個可憐和嘴硬,沒準兒皇上為了把銀子追回來,還忌憚他兩分,吐出來,就把罪名坐實了,楚南山才不會那麼傻。
大概是父親的威望太高,自幼被保護的很好,高陽郡主是個看起來很精明,實際上又沒什麼腦子的人。
被楚南山這麼幾句話一忽悠,她瞬間覺得楚南山去貪汙那九十萬兩全是為了她,又是感動又是自愧。
“不!這件事不能由你去頂,我來!皇兄自幼疼我,父親也不會對我坐視不理,我去跟皇兄請罪,就說銀子是我收的,他不會拿我怎麼樣。如此,將軍府還在,你這個父親也還在,這個家才不會散,醉雲才有孃家做靠。”
楚南山的眼眶就更紅了,他抱住高陽郡主,“不!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沒讓夫人跟著我享福,出事了倒要夫人替我扛罪,我哪還有臉見列祖列宗?夫人別說這話了!”
他這麼說,高陽郡主就更受不了了,她下定決心,這件事,她扛!
她前後衡量,她去扛,可以把損失和傷害降到最低。
最重要的是,她也要借這次機會,讓楚南山知道,誰才是真正為他的人,封風波過去,她勞苦功高,到時候清理門戶,楚南山絕不會有話說,她要把蘭夫人那個賤貨和她幾個賤種清理出去!
這麼算計著,高陽郡主甚至恨不能立刻就去宮裡領罪。
聽高陽郡主說完,楚醉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父親貪腐九十萬兩,這是重罪,您怎麼能替他頂了罪呢?”
高陽郡主嗔她一眼,“你懂什麼,你父親進來,命就沒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是皇親,皇上不會拿我怎麼樣,你外祖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想到外祖父抽在自己身上的五十皮鞭,楚醉雲心頭泛起一陣冷意,“母親,這件事你做得太過倉促了!我總覺得外祖不是你想的那樣。”
高陽郡主自信十足,“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會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嗎?只要不死,就有機會東山再起,這件事你別管了。”
“父親怎麼說呢?”楚醉雲又問。
高陽郡主苦澀的臉龐露出一抹掩飾不住的溫柔,“你父親是萬萬不肯我涉險的,我沒理會他,自己到宮中領罪的。”
楚醉雲還是不放心,“若真為了保住將軍府,該讓杜氏來頂罪才是!”
高陽郡主眼底流出不屑,“她算哪根蒜?她能頂得住這麼大的禍患嗎?待母親一出詔獄,便把她和她那幾個賤種通通趕到鄉下!我幫了你父親這樣多,他不會再回護她們了。”
楚醉雲還待說什麼,高陽郡主卻厲了神色,“醉兒,你快走,眼下事情還沒明朗,你別來沾這個腥臊!母親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將軍府,你一切放心就是!我跟你父親已經說過了,他會不遺餘力的幫助穎王,你也要發揮好賢內助的職責,助王爺一臂之力啊!”
從詔獄出來,楚醉雲昏昏沉沉,一顆心懸而又懸。
剛回到穎王府,卻見蘭夫人出來。
“你來這裡作甚?”想到還在牢獄的母親,她頓時怒火攻心,攔住蘭夫人的去路。
不料楚碧雲和穎王竟從裡面跟出來,楚碧雲糯糯道,“姨娘來看看我,姐姐不會怪罪的吧?家裡出了事,她婦道人家害怕,來跟我訴訴。”
穎王朝楚醉雲看了一眼,眼神很複雜。
楚醉雲又驚又怒,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母親是為了將軍府和穎王府做出犧牲啊!
他的眼神裡卻滿是鄙夷!
楚醉雲心煩意亂,實在做不出從前那副知書達理的樣子了,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進去了。
倒是楚碧雲對穎王安慰道,“夫人入獄,姐姐肯定心急,王爺別跟她計較吧。王爺若是有心,能去求求皇上就……”
穎王冷冷道,“不會。”
說完,他便出門了。
蘭夫人望著女婿的背影,淡淡挑眉,“碧兒,這是你千載難逢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