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有個亭子,臨在一池春水邊,景色甚好。
賴嬤嬤按白晚舟吩咐,在此設了個小暖閣,擺了茶點,烘上暖爐,弄得很溫馨。
王府裡的丫鬟小廝婆子們循規蹈矩多年,難得聽說來了個舞姬,紛紛跑來看。
紅岄換了一身火紅的舞衣,赤著雙足,踝上繫著鈴鐺,梳靈蛇髻,眉心用硃砂點成一朵紅梅,那膚若白雪,把黑夜都灼亮了。
活脫脫一個從壁畫中鑽出的飛天。
光是這扮相,白晚舟就忍不住拍手叫好,“起舞須得管絃相伴,咱們府裡有會彈琴吹簫的嗎?”
下人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這南宮丞,忒無趣,看來以後得多在府內開展文藝活動薰陶一下。
紅岄笑道,“王妃不必費心,紅岄跳的是飛天舞,自彈琵琶,無需伴樂。”
說著,一手反捧琵琶在背後,一手翩然擺動。
琵琶鏗鏘,舞姿柔美,未生羽翼,卻似隨時要飛天而去。
那原本就纖細的身段,彷彿拆了骨頭,柔似一段絲,軟似一根羽,大有舞魔之態,怪不得能擔教坊第一舞姬的盛名。
白晚舟一邊小酌,一邊看舞,時不時的鼓掌唱好。
一曲舞畢,所有人都看呆了。
白晚舟微醺,眯著眼睛感慨道,“好紅岄,你這舞要是放到現代去,能拿伯努瓦舞蹈獎了,可惜你生在這裡,只能做個舞姬供人玩樂。”
紅岄不明所以,“薄怒娃?”
白晚舟今晚情緒莫名有些多,嘆口氣道,“沒什麼。賴嬤嬤,我頭昏,回去吧。”
賴嬤嬤為難的看著紅岄,“她呢?”
白晚舟臉上飄著兩朵酡紅,熏熏然道,“該去哪兒去哪兒啊,太后賞了她是給王爺的,我不過沾光看看舞,難不成還帶我屋裡去?”又轉向紅岄,笑著囑咐,“好紅岄,好好伺候你王爺哈,把他伺候好了,最好再來個一男半女,本妃就把位子讓給你。”
賴嬤嬤大驚失色,“王妃胡說什麼呢!朝廷功臣受賜乃是尋常,不過是個玩意兒,王妃可別當真!真看不上她,索性弄個小院幹養著就是,再不濟賣了殺了也行,您是主母,有這個權力。”
白晚舟笑得坦然,“嬤嬤你不會以為我在吃醋吧?我是真的不想當這勞什子王妃,我跟南宮丞都商量好了,時機一到就和離。紅岄這麼好,賣了殺了幹養著,那不是暴殄天物嗎?我替你家王爺培養這當下家多好。”
楠兒也撅著小嘴幫腔道,“太后真是及時雨,有了紅岄姑娘,王爺大概就沒精力再來折騰我們小姐了!”
賴嬤嬤都快急哭了,“王妃對王爺有誤會。”
白晚舟暈著,沒嘴巴回賴嬤嬤,楠兒梗著脖子道,“什麼誤會?我可永遠都忘不掉小姐捱過的巴掌、窩心腳、和一百家法!”
賴嬤嬤沒了底氣,眼看白晚舟已經扶著楠兒回去了,只得硬著頭皮把紅岄送到長淮閣,心裡老大不是個滋味兒。
她如今雖在輕舟閣當差,對白晚舟也忠心耿耿,但終究是南宮丞乳母,始終都偏袒著南宮丞的,更希望看到他和白晚舟琴瑟和鳴。
眼看著兩人的關係剛剛破冰,太后居然唱起這一出……
南宮丞已經準備歇息,冷不防看到房中多了個人,驚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紅岄面露嬌羞,“王妃讓紅岄來伺候王爺。”
說著,已經欺身到南宮丞身旁,一雙素手搭到南宮丞兩肩,要替他寬衣。
“放肆!”南宮丞一聲呵斥,“本王不需要伺候,給本王出去!”
紅岄俏臉通紅,手足無措的退到一旁,“紅岄該死。”
彼時賴嬤嬤已經回輕舟閣了,紅岄一人站在人生地不熟的長淮閣外,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好在阿朗正好過來巡邏,他方才也看到紅岄跳舞,心想王妃這是遇到強勁對手了,沒想到才進去就被轟了出來,便於心不忍道,“紅岄姑娘跟我來。”
阿朗將紅岄帶到長淮閣邊的一處小偏院裡,撥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就算是安置了,“委屈姑娘了。”
紅岄娓娓福了福身,“哪裡,紅岄苦出身,能在王府安身一隅,已屬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