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一個小宮女從巷口處急急地奔過來。
林媛和安令姬在亭子裡靜坐,隔著窗扇,只能看到一團黑影一路喘息奔跑。林媛和安氏兩個心裡一緊,定定注視著來人,而那宮女根本沒有停留的意思,轉瞬從亭子外跑過去了。
“什麼人這般急切……”安令姬話未說完,那宮女竟又轉身跑了回來。她一眼瞅見安桂,抓住安桂的衣襬急道:“桂公公,您在這裡真是太好了!快,快去救救我們小主吧,我們小主出事了……”
安桂一時不解:“你家小主是誰啊?”
“是任貴人,任貴人出事了,奴婢是去建章宮請皇上的!”小宮女有些語無倫次,一壁抹著眼淚:“桂公公,求您帶我去見皇上。”
此時林媛挑了簾出來了。她眯眸看去,這宮女正是今日隨著任氏一同出來的貼身服侍的人。她與安令姬一同走下臺階,揚聲道:“你慢慢說,不要急。任貴人出了什麼事?這大半夜地,怎能去輕易驚擾皇上。”
小宮女是被遣出來求救的,本一門心思往建章宮裡跑,不料半路會遇上安桂。之後竟又看見了慧嬪和安令姬,她心裡立即湧起希望來,也不顧自家主子平日裡與慧嬪的嫌隙,撲通跪在慧嬪腳下哭泣道:“慧嬪娘娘,求您救救任貴人吧。貴人乘坐的轎輦方才在華陽宮門前摔著了,貴人流了好多血,若是無人幫忙,她一定會死的。求慧嬪娘娘……”
林媛不是懵懂單純的女孩子,無論是死亡還是殺戮,她已經習以為常,並不會被小宮女的懇求所打動。她面色平緩如常道:“方才本妃在不遠處看見任貴人似乎身子不適,停了下來,不過很快就走了。本妃已經請了御醫去麟趾宮候著,你不妨回麟趾宮去求救。另外,華陽宮主位靜妃娘娘受命處置花圃之亂,此時還在曇花花圃那兒忙碌,你也可以去求她做主。”
停一停,掃一眼四周侍立的宮人們,林媛朝安桂道:“桂公公,聽這宮女所言,怕是任貴人不好了。本妃懷著身子,不方便去幫忙,皇上有軍國大事,皇后更是早睡下了。你帶幾個人,去曇花花圃那兒尋靜妃。”又吩咐小成子:“你腿腳快,方才就是你去請的御醫,這會子再去一趟麟趾宮,和這小宮女一起去,把御醫帶到任貴人出事的地兒。”
林媛本就是思維縝密之人,此時的安排不可謂不妥當,安桂連聲讚道:“還是娘娘擅長理事,奴才這就去。”
小宮女卻不料到慧嬪會盡心幫忙,一時間感激涕零,跪在林媛跟前連連磕頭。林媛虛扶她一把,平靜道:“你不必謝我,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林媛料到前路驚險,甚至在看到任貴人後,她與安氏在此靜候,無非是想以任貴人來試險。
宮中殺機四伏,就如安氏所言的,自身難保,哪裡能去管旁人的死活。若是沒有任貴人給她探路,她和安氏兩個貿然回宮,如今出事的就是自己了。
林媛和任氏並無深仇大恨,平白無故為何須下狠手,不過是她為了自己活命,沒有別的辦法。在自己的命與別人的命之間,再善良仁慈的人都不得不做出明智的選擇。
只是不曾想,任貴人這麼快就出事了。林媛在半路上就見到過任氏,又深夜裡不回宮,落在有心人眼裡難免成為嫁禍的漏洞。她若再對任氏見死不救,豈不更加惹人疑惑。
小宮女來不及耽擱,對林媛千恩萬謝了幾句,很快跟著小成子一塊兒跑了。林媛攏一攏外衫,問初雪道:“什麼時辰了?”
“三更一刻。”初雪抬頭望著天:“正是夜裡最黑暗的時候呢。”
林媛和安令姬並未走動,只靜靜立在亭子外頭。等了片刻,那邊靜妃已經領著浩浩蕩蕩的宮人們趕了過來,看林媛在此,緊走幾步上前道:“你們兩個怎麼沒有回宮?”
“嬪妾在花圃裡受了驚,渾身乏累得很,乘著轎子也腰痠背痛地,就停下來歇一歇。”林媛的說辭是早就想好的。安令姬跟著道:“嬪妾和慧嬪娘娘同行,留在這兒照看著娘娘。”
靜妃點一點頭,也不去深究,面容溫和下來道:“任貴人出了事,慧嬪怕是嚇了吧?走吧,本宮特意帶了一半的守衛一同過來,人這樣多,本宮就不信這路上還會有什麼害人的妖魔鬼怪。”
林媛平日裡和靜妃不對付,這會子卻慶幸靜妃能站出來理事。四周跟著的守衛都是皇帝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又有安桂跟著,靜妃絕不敢動歪心思對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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