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在建章宮裡陪著皇帝用了膳,很快就告退了。
到了第二日,何漣姬因為佩戴越矩的首飾,被皇帝下旨罰三個月月俸。
這麼一件小事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何氏的驕縱是滿宮皆知的,雖及不上當初昌和貴妃,但那刁蠻任性的模樣卻早就讓人印象深刻、又遭了很多嫉恨了。嬪妃們都覺著,是皇帝看不下去何氏的驕縱,這才小懲大誡。
罰俸的確不是什麼嚴厲的懲罰。何氏家中父兄都在鹽運上任職,家財萬貫,更不在乎宮中這點月俸。
然而之後的幾日,皇帝竟然再也不曾招幸何氏。何氏隱隱有失寵之象。
宮人們這才發覺事情有些不簡單了。
彼時安令姬正坐在緋煙樓中,與林媛笑談道:“何氏以往自恃美貌,小心思又多,還以為她能攏住皇上的心呢!不想這樣快就失了恩寵。”
林媛淡淡地笑:“伴君如伴虎,這宮裡還是要謹言慎行才好,自己做事不當心,保不準那一天就被皇上厭惡。”上官璃驕縱那是人家有資本,家世顯赫,容顏絕色,心計又多。一個小小的何氏,又有多少資本可以揮霍呢?
那天在半路上發生的事兒,因著受欺辱的是不得寵的安氏,皇帝並不會放在心上,林媛也沒打算從安氏入手。但何氏說自己是被採菡嚇著了才掉了簪子,正如安氏所說,未必不是何氏刻意為之。
何漣姬也算聰明,捨得用藍田玉的簪子來換採菡一條命。正因著那簪子珍貴,若是何氏將事情鬧到皇帝那裡,再撒嬌撒痴一番,拓跋弘不僅會處死採菡,還會牽連安令姬。但可惜的是,林媛先她一步。
拓跋弘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林媛稍微添油加醋,他便疑心何氏是有意摔了簪子。採菡的命不足惜,安令姬也不足惜,只是那簪子是價值連城藍田玉的,又是拓跋弘親賜,何氏若是真有意摔碎了,拓跋弘看在眼裡會作何感想呢?
原來在何氏心裡,他的心意竟是拿來利用作為害人的手段的。
同樣一件事,若是何氏在皇上面前言說,一定會是另一番結果。但就算她真去了建章宮分辨,林媛也不擔心,這後宮裡的女人,皇上心裡偏寵誰,便會相信誰的話。有她慧嬪在前,皇上還能信了旁人?
宮妃們都不知內情,只以為何氏的受冷是因著驕縱。
“這何漣姬自從受了罰,又失了寵,想她一時半刻是再不敢欺辱嬪妾了。”安令姬柔柔淺笑,面上盡是愉悅:“嬪妾不知該如何感謝娘娘才好,嬪妾自入宮以來就被何氏和任氏二人欺辱,日子苦不堪言。若不是這次娘娘給嬪妾出頭,嬪妾日後還不知會怎樣。”
安令姬並不知曉林媛在皇帝面前說了什麼,但眼看著何漣姬一夕之間失寵,自然知道是林媛的大功。心裡只是暗自欽佩林媛,都說慧嬪娘娘寵冠六宮,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慧嬪的本事。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就能將何漣姬打入泥土中,慧嬪盛寵不錯,那何漣姬也不是省油的燈,之前也是頗為得寵的啊。
安令姬冷眼瞧著事態,心裡竊喜又有些忌憚,自己找了這樣一個厲害的依仗,不知是福是禍。
林媛微微瞥她一眼,瞧著她面上的恭敬神色,抿唇笑道:“令姬太客氣了。我不過舉手之勞,當不得令姬的感謝。而且,令姬不是送了珍貴的‘玉面芙蓉膏’給我麼。”
說著不由地伸手撫上臉頰,安氏所贈的胭脂當真不是凡品,這才用了兩天,面頰竟細膩地如蘇繡的綢緞一般。她這陣子臉上的黃斑越發嚴重了,焦蘭胭脂都差點壓不住,好在安氏送了玉面芙蓉膏,解了她燃眉之急。沒想到這出身不算顯赫的安氏手裡會有這等好東西。
“嬪妾一點子玩物,讓娘娘見笑了。”安令姬低頭道:“若娘娘喜歡,嬪妾就將這胭脂的方子給娘娘。這東西並不難制,只是裡頭有一味香料十分難得。”
林媛是想不到這一次會有如此大的收穫,本覺得安氏身上沒什麼價值,但這玉面芙蓉膏卻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端看著安氏那如雪的肌膚,就知道玉面芙蓉膏的珍貴。
林媛自然點頭笑納:“看來本妃的眼光沒有錯,令姬是個真誠的人。”連方子都拿出來了,那是安令姬身上最後一張底牌。
“嬪妾日後還要仰仗娘娘的提攜和庇佑。”安令姬不敢託大。
林媛看著她,面上笑意淺淡:“我們同為皇上的妾室,稱不上提攜罷。說到日後,令姬想要在宮中立足,終究是要靠自個兒。如今何氏失意與皇上,對於令姬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安令姬眸中神色一轉,旋即回覆如常,只笑答道:“慧嬪娘娘教誨的是。”
之後兩人不過說些閒話,打發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