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是不屑,宮裡的女人生孩子額外喊得響,不過是想要讓皇上知道自己是多麼不容易,博得些許憐愛罷了。
拓跋弘聞言面色稍霽,掃視一眼空曠的大殿,又道:“今日倒不似從前那般聒噪了。靜妃,後宮的嬪妃們都沒有過來麼?”
靜妃微微一笑道:“是臣妾讓她們不要過來的。臣妾想著,葉氏生產本來就慌亂,姐妹們過來守著是一片心意,但她們都不是醫女,哪裡幫的上忙,反而站在這兒白白地受累、擔心呢。臣妾就讓她們都回去等著,葉氏有了好訊息,自然會曉諭六宮。”
拓跋弘聽著連連點頭,道:“你做的很好。以往後宮有人生產,產房外頭總是烏糟糟一群人,徒增煩心而已。”說著伸手握一握靜妃的手:“以前都是蕭皇后在掌管內廷,你第一次接手,倒是沒有讓朕失望。”
“臣妾和皇上十年夫妻,如何敢辜負皇上。”靜妃只是笑。
雖說靜妃下了懿旨不讓嬪妃們過來,但片刻之後,趙淑媛和恬嬪都前後腳地到了。
趙淑媛上前和皇帝、靜妃行了禮,低頭和順地道:“臣妾和恬嬪空有協理六宮的名頭,但性子愚笨,比不得靜妃娘娘秀外慧中、聰穎精幹。這一次葉氏生產,臣妾等幫不上什麼忙,但身上擔著責任也不敢在宮中偷閒,就來這兒看顧一二。”
靜妃雖然文弱,這些天掌宮下來卻是沒有出絲毫紕漏,事事井井有條,反倒顯得趙淑媛和恬嬪兩人多餘了。但不管怎麼說,這兩人是皇上親賜了“協理”名頭,她們過來,靜妃斷斷不能將其趕出去。
拓跋弘聽著趙淑媛所說,面色溫和道:“淑媛太謙和了,人人都有第一次,你和恬嬪兩個慢慢歷練著,往後就會做得好了。”
靜妃聽得這話手心裡就攥緊了指甲。往後?皇上竟然還想著往後……
看起來,皇上是根本不想將宮權完整地交給自己的。趙氏和楚氏這兩個,照皇帝所說“歷練”地好了,還不得可勁兒鬧騰著分權!尤其是楚氏……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心裡雖苦悶,靜妃面上卻不顯,拉著一個醫女滿臉關切地詢問葉氏生得怎麼樣了。
趙淑媛和恬嬪兩人都在皇帝下首兩側坐了。此時林媛還和皇帝並肩坐在上席,她看著趙淑媛坐在自己的下首,稍稍尋思便命宮人在恬嬪身邊加了一把椅子,自己起身去坐了。她和靜妃作對是一回事,但趙淑媛從沒礙著她什麼,位分又高於她,她理當給予應有的敬重。
裡頭的葉繡心仍在生產。不斷有醫女出來向皇帝稟訊息,一會子說孩子露頭了,一會子說孩子露了肩膀。在這樣的等待中,時光過得十分漫長,但拓跋弘的面色卻是輕鬆的。雖然等得辛苦,然比起從前那些難產的嬪妃們,葉氏的順產幾乎是乾武朝幾年不遇的喜事了。
拓跋弘的後宮裡烏煙瘴氣,其混亂程度遠遠超出了先帝和太祖他們。嬪妃們有孕後那意外實在太多了,生產的時候麻煩更是層出不窮。當初貴妃那麼有能耐,還不是難產差點出事。
現在葉氏生得慢,但一直順順利利地。這全要歸功於此時正禁足在長信宮裡、病痛纏身陷入絕境的蕭皇后,她自從將葉氏挪到自個兒宮裡就把葉氏肚子裡的孩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正兒八經地籌謀著要認作養子的。蕭皇后手裡握著這麼一個寶貝,那是小心地不能再小心,把葉氏包成了一個鐵桶護在中間。葉氏從懷孕到生產,唯一經歷的險境就是巫蠱之禍——那事兒還是蕭皇后自己搗鼓出來的。
可最後到了葉氏真要生的時候,蕭皇后倒臺了。不得不說蕭皇后這一回太倒黴了,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全是為別人做嫁衣。
拓跋弘從午後一直等到了黃昏。這種時候,誰都沒有心思用晚膳,拓跋弘索性不傳了。姚福升無奈去尚食局端了一盒子瓜果過來,一盤一盤地切好了分送給各位主子,至少墊個底。
靜妃一雙眼睛盯著內室的門簾,大有望眼欲穿之感。這麼盯著看了半晌,她餓得不行,拈了一瓣甜瓜放在嘴裡吃了,轉首對皇帝道:“不若皇上先回去罷!前朝政務繁忙,耽誤了政事就不好了。”
現在的拓跋弘一提起前朝,就想起那個可憐兮兮的左丞相大人,心裡一咯噔,打著哈哈與靜妃道:“不妨事。前朝是大事,葉氏生產更是關乎社稷,馬虎不得。朕就在這兒守著她,等她的好訊息。”
“那麼皇上閉目歇一會吧,臣妾怕皇上累了。”靜妃聲色十分柔軟,聽著就是個賢惠貼心的賢內助。她看著皇帝從善如流地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又起身上前給皇帝捏著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