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尚食大人有一點好處,就是忠心為主,做人做事本本分分,服侍皇帝十分用心。他親自領了手底下的兩個管事姑姑,端著食盒並幾樣中規中矩的御膳往建章宮裡去。
建章宮裡的皇帝果然還在氣悶中,他一聽是尚食局的人,揮手只說了一句話:“讓他們退下。”尚食揣著小心,點頭哈腰地將東西交到了姚福升手上,求道:“姚大人給皇上悄悄地送進屋裡吧,皇上不用膳,咱們服侍的人可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菜品也就罷了,無非是尋常的御膳,這食盒裡頭的熱粥卻是慧嬪娘娘的手藝,想必皇上會喜歡的。”
姚福升一聽眼睛亮了,他看著皇帝悶著自己不吃飯,心裡比尚食局還焦心上火。這慧嬪娘娘到底最對皇上的脾氣,從前皇上不悅,她也都能給安撫好了。姚福升立即雙手接過東西,喜道:“怎麼方才不直接給皇上通稟呢!有了慧嬪娘娘這塊招牌,還怕送不進去東西?”
尚食內監是個本分的人,這會子不光想著自己,還記著人家慧嬪娘娘的囑託。他連忙道:“這萬萬不可呀!慧嬪娘娘交代了奴才,要以尚食局的名義送上去,不能提及慧嬪娘娘……而且說了只要悄悄放在皇上書案上就好,皇上若是不肯用,就說明這粥不合皇上心意,那就回來重做,而不是硬勸著皇上用。”
姚福升聽著暗暗尋思,而後笑道:“你說的是!還是我想左了。這膳食不合胃口就是咱們底下人的不是,勸著皇上用膳,不如回去做得更精細些讓皇上喜歡。”
心裡卻是有些明白了,這慧嬪娘娘比他們精明百倍,知道這一次皇上的火氣不簡單,不敢貿然上來觸黴頭,就打著尚食局的名義了。到時候皇上吃好了,慧嬪和尚食局都有功。嫌棄不好了,也不會覺著慧嬪趁機爭寵出風頭而怪罪她。
說話間姚福升不敢耽擱,和幾個姑姑一塊兒提了東西,躡手躡腳地進了皇帝書房。拓跋弘在書房裡頭忙碌,姚福升幾個心腹宮人都被他趕出去了,但也要時不時進來添茶倒水、研墨鋪紙,這會子他們進來,並沒有引起拓跋弘的注意。
姚福升悄聲將東西放下了,一句話不敢說就下去了。
拓跋弘仍在看摺子,封皮上印的是刑部的奏報,摺子下頭還壓著一寸厚的宗卷。他看了半晌,口乾舌燥地伸手去拿杯盞的時候,一抬頭,終於看見了不遠處多出來的食盒。
東西放的也不遠,他一伸手就夠到了。本來沒想著用膳,只是順手開啟了看看是什麼東西,結果這一開蓋兒,荷葉粥混合著魚肉的清爽鮮美的香氣四溢開來。
荷葉粥這東西,本並不比烏雞粥、燕窩粥好上幾分,但勝在香氣濃重,夏日裡吃起來清新可口。
拓跋弘沒有用午膳,這會子聞見香氣,本能地便覺得餓。他端過碗,舀了一大勺在嘴裡,立即十分滿足地舒展了眉頭。這粥的味道和素日裡吃的不同,卻有一種別樣的熟悉,是什麼時候吃過的呢……
不過現在的拓跋弘根本沒心思思考粥,他站起來端著碗吃了好幾大口,胡亂墊了點肚子,揚聲對外頭道:“來人!擺駕長信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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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竟是去了長信宮。
靜妃和趙淑媛幾個都驚住了。長信宮裡那一位的罪名還沒查清楚,皇帝嫌惡地幾個月不肯踏足一步,還將葉貴姬搬了出來。怎麼今日會突發奇想去了長信宮?
方才人沒什麼大智慧,只知道一味奉承靜妃,私底下無人時便竊竊笑說:“長樂宮和長信宮的糾葛,刑部查了好久,也該有個結果出來了。說不準,皇上走這一遭,那一位就要給廢了呢!”
靜妃出身高貴,資歷久,又得皇帝心意。若是蕭皇后一旦被廢,繼後的人選除了她還能有誰?方才人一想到這一點,整個心肝都歡喜起來,靜妃若真是鳳命,她也能跟著飛黃騰達不是?
雖然不聰明,但她有一點好處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著自己是絕無可能得寵得勢的,只能去抱一個靠譜的大腿。
她覺得,這麼些年沉寂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靜妃笑一笑,溫和地與她道:“你不要想這些了,這話也不是咱們能隨意談論的。尚宮局新分了蘇繡下來,你去我的小庫房裡挑點好的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