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楚達開的三十萬守軍,蕭家的勢力遍佈天下,其中不乏有鎮守邊塞的將軍,論兵馬絲毫不輸於楚家。不過這強弱差距是一回事,若是真和楚家頂起來,蕭家也得掂量一下代價。
就好比現在的秦國雖然比四周小國強盛,卻仍然忌憚他們,甚至不得不賞賜給他們鉅額財物用以安撫——打得過,但打不起啊。
而令拓跋弘感到驚喜的是,楚達開有膽子說出這樣的話。明知不如,還不肯退縮——拓跋弘需要的就是這樣有膽魄的能臣,就算沒那個本事和蕭家抗衡,好歹能鎮住他,也是能耐。
“楚愛卿果真是我們大秦的能臣。”拓跋弘對楚達開是越發滿意了。
楚達開倒是沒有一絲驕矜,恭恭敬敬地說些“為國盡忠”之類的話。君臣二人談了一會子,楚達開便告退了。
送走了楚達開,拓跋弘一個人在建章宮裡頭拿了摺子看。這些天的摺子,大多是阿諛奉承為五皇子恭賀唱祝詞的,通篇溢美之詞。拓跋弘耐著性子一份一份地看,把這一類的摺子都挑出去,然後看剩下的——兩份是有關陝北旱災,五份是彈劾齊州太守貪汙,還有幾份是北邊蒙古和匈奴兩國的動亂。
當皇帝不容易,拓跋弘看了一會子就覺得眼花繚亂,他這幾日睡得太少,一天到晚徘徊在五皇子出生的興奮和蕭家鬧事的鬱悶之中,能睡好麼。最後他索性把摺子一扔,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恩,還是去後宮看看慧嬪吧。
拓跋弘到了緋煙樓,卻發現林媛不在,一問說是去長樂宮給太后請安去了。拓跋弘想起左丞相也跑到長樂宮了,遂問姚福升道:“現在左丞相還在長樂宮麼?”
拓跋弘雖然沒搭理左丞相,但他身邊的人可一直把左丞相盯得緊。姚福升躬身答道:“左丞相是一刻鐘之前從長樂宮告退的,亦是剛剛的事兒。”
拓跋弘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眉頭輕輕皺起。也不知蕭鈺那老狐狸在太后跟前說了啥,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這麼快就把事兒說完了?算他識相,沒有可勁兒地和母后糾纏。
罷了,等待會子自己去問太后吧。拓跋弘立即吩咐道:“擺駕長樂宮。”
長樂宮雖然華貴,但畢竟是寡婦院,地處皇城最北邊,和建章宮、東西十二宮都有些距離。聖駕走得不快不慢,還沒到長樂宮,皇帝竟是和林媛在半路上遇上了。林媛看皇帝追過來,有一瞬間的訝異,隨即就明白了那位左丞相不是剛從長樂宮離開麼。她如往常一樣,笑盈盈地上前請安。
林媛的身子有六個月了,她身材嬌小,那肚子透過寬大的宮裝高聳起來,十分顯眼。其實對於男人來說,懷孕的女人身材走了形,實在算不得美。而那些所謂的丈夫會額外心疼懷孕的老婆,也是不切實的。
在現代,女性懷孕後丈夫出軌的機率比平時要大很多,這也不能怪男人,這是人類千百萬年的進化規律決定的——在原始社會,如果一個男人對孕婦感興趣,把寶貴的繁殖時間浪費在孕婦身上,他只會顆粒無收,最後基因滅絕。而那些在老婆懷孕時出去偷腥的男人,反而會收穫私生子這樣意外的驚喜,基因得到更強大的傳遞。
只是現代社會的男人受道德法律制約,家庭責任感更強,他們不敢太得罪老婆。但在古代社會……
林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有孕之後,她比平日裡更加努力地在衣著首飾上頭用心,身形不美,就只好突出臉蛋。後來孩子五六個月了,臉竟也腫起來,還長了黃斑。林媛對此相當無語,只好命令尚宮局奉上從西夏國進貢的最昂貴的嘉蘭胭脂——那是一種盛開時形如火焰的花,從中提煉而成的精油做成胭脂。這東西除了奉給長樂宮,其餘的都進了林媛的緋煙樓,旁的人就算是靜妃也爭不到一丁點。
林媛受不了自己的臉,就算恃寵而驕,她也得讓拓跋弘喜歡。後來她又想起當初貴妃有孕時,姿色依舊絕美,連忙去尚宮局裡打聽當初貴妃都用了什麼樣的補品,自己也盡數照搬地用上。
此時的拓跋弘見了林媛,只覺著她一張面容白皙細膩,眉眼描畫地十分精緻,髮髻和衣飾更是養眼。他不覺有心神盪漾之感,之後才回過神,連忙伸手與她道:“既然與媛兒相遇,不如和朕同乘一輦吧。你身子重,不好走遠路。”
林媛低低淺笑:“嬪妾身為妾室,哪裡能和皇上同坐聖駕。”
“媛兒也要比班婕妤‘卻輦之德’?”拓跋弘伸出的手並不收回,調笑道:“媛兒要做賢妃,朕今日卻不想做明君。”
林媛只是稍稍推脫了一句,看拓跋弘堅持,便笑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懷了孕,總有很多特權的,比如這個時候坐上龍輦也不會被人抓住話柄。
“媛兒方才去了哪裡?”拓跋弘散漫地問。聽緋煙樓的宮人說,林媛半個時辰之前就出門了,怎地這會子還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