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嬪到底年輕,懷了身子還沒什麼不適,看起來這一胎很是穩固啊。”靜妃慵懶地倚著竹椅子,緩緩地說。
林媛抬頭看著她,抿唇一笑:“嬪妾還是第一胎,什麼都不懂,只覺得這懷了孕無非胃口改變些,和平日也沒什麼差別。”
“是了,你年輕不懂,少不得要更加小心。”靜妃狀似無意:“昨日那事兒把本宮都嚇了一跳,你說那是誰蛇蠍心腸,收買了醫女胡言亂語想要謀害你?可憐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孕,那人卻知道,你說這多麼可怕!從今往後,你要讓你身邊的嬤嬤和醫女們好生地看顧著,可別再讓那有心人鑽了空子了。”
林媛低頭淺笑,輕飄飄地回答道:“靜妃娘娘教誨,嬪妾記著了。”
靜妃的眉頭擰了起來,在入幕時分倒也看不出來。她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自從她病癒走出合歡殿並封了靜妃後,宮裡多少人想巴結?這個林氏是真聽不懂,還是根本不屑於依附她?
昨日那一出大戲不可謂不精彩,看著蕭皇后吃癟的樣兒,靜妃自是樂得慌。回了華陽宮,靜下心思想一想又暗暗吃驚,不論林氏是早已洞悉還是單純的運氣好,最後把蕭皇后整治一番的是她,得了皇帝的愛重、比尋常有孕的宮妃多出十數個服侍和護衛的人也是她。
林媛這樣的女人,沒由來地讓人忌憚。但在韋宓莊看來,她還沒有怕過哪個人,林氏來了她的華陽宮,又與蕭皇后結怨已深,若是能收為己用……自然,以林媛的野心是不可能永遠做一個依附別人的棋子。但眼下境況,她和林媛若能結交起來,對雙方都有好處。
之前聽著下頭人的回稟,這林氏自入宮以來就獨來獨往,昔日沈妃和蕭皇后都想要拉攏她,卻都沒有成功過。而就是這麼一個孤立無援、又沒有母家支撐的人,竟就走到了這一步。
韋宓莊都覺得吃驚。
不過現在就覺得氣悶了。“林妹妹進宮有一年多了,自是明白,這宮裡頭的日子不好過。”靜妃聲色輕漫:“獨木難支這個道理,妹妹應該懂吧?”
“哦?”林媛睜著一雙大眼睛,神色有點呆。
真是不識抬舉的女人!靜妃已經沒了耐心,她的手指輕敲著小几,腕上的鐲子被磕得不住發出聲響,也不怕磨壞了那上等的藍田玉。
“娘娘,嬪妾雖然出身不高,卻也是年過四書五經的。”林媛如常一般盈盈笑了起來:“娘娘說的這詞兒嬪妾懂。不過若是如恬嬪那樣出口成詩,嬪妾還是不行的。聽說靜妃娘娘曾也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改日嬪妾就和娘娘好生地討教討教,皇上也喜歡飽讀詩書的女子呢,嬪妾懂的還不夠多……”
靜妃聽得七竅生煙,最後一甩帕子道:“本宮乏了,先回!”扶著宮女就走了。
***
這一日之後,靜妃和林媛之間自是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尷尬。不過這也沒什麼,兩人雖沒能順利合作,但畢竟同住一宮,面上的和氣還是有的。
華陽宮依舊團花似錦。
每日都有來造訪的嬪妃。這一次林媛並未以有孕為理由向皇帝請旨將這群人趕出去,因為懷了孩子,處理事情的方式就不能和以往一樣了。龍胎,無疑是大秦後宮裡最稀有、最珍貴的寶貝,也是最特殊的存在,林媛不得不萬分小心,做任何事都要思前想後。
皇帝在得知她有孕的第一時刻,就毫不猶豫地親口封她為嬪,又單獨派遣軍士守衛緋煙樓,給她的嬤嬤和醫女比旁人都要多——這些已經足夠惹眼了。她不能再恃寵而驕,把來探望的嬪妃們乾脆地拒之門外,告訴她們皇帝多麼體貼自己,那不是更惹眼麼。
但林媛縱容了訪客們,靜妃可容不下。靜妃不是矯情,她就這麼個天生的性子,不喜歡吵鬧。人一多起來她就頭暈,吃不香睡不好。也不用去求皇上,她自個兒是妃位,除了皇后誰大過她,乾脆以妃位的身份下懿旨——“凡入華陽宮者,需通稟合歡殿方可准入”。那些她不願意見的人,不準進就是不準。這麼一下子,人立刻少多了。
林媛知道會是這樣,樂得自在,笑盈盈地誇靜妃處事有方。
不多時到了十五的元宵節。蕭皇后因著御醫一事受皇帝申飭,精神都懨懨地,提不起勁來大操大辦。她只吩咐了尚宮局各處按著往年的慣例安排,於是一個元宵節也過得無甚新意。
拓跋弘對她的消極態度也沒什麼不滿,畢竟只是個元宵而已,除夕和大年初一的時候,皇后還是操辦地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