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貴儀突然的病重不僅在北塞行宮裡驚起了浪,幾日之後,訊息傳回了京城,也讓帝宮裡不再平靜。林媛每日垂頭喪氣滿心憤懣地窩在小黑屋裡不能出來,外頭能服侍皇帝的就剩了文嬪一個人,拓跋弘在北塞停留的最後一個月裡文嬪的專寵幾乎能和當初楚氏姐妹相提並論。林媛不用去打聽也能猜到這事,天降橫禍還被人鑽了空子上位,心裡幾乎氣得想吐血。
而此時的帝王龍頭金帳中,拓跋弘的心情並算不上好。他一想到蒙古那個年輕陰狠的新王就氣不打一處來。
元烈是兩年前才成為汗王的。話說他爹在位的時候拓跋弘和他爹處的還不錯,那人也是個擅殺好鬥的,但勝在顧大局有遠見,在拓跋弘眼裡是一個合格的王。現在換的這個,是老汗王最小的兒子,卻是為了皇位殺光了自己八個哥哥而不顧另外七個部落趁虛而入,又為了收服其餘部落擅殺人家的平民百姓,聽說連年邁的阿嬤和懷孕的女人都沒放過。這種人拓跋弘最看不上。
現在這人為了一個女人,竟膽敢挑釁大秦的帝王。他若是討要個帝姬什麼的拓跋弘肯定給他,可他偏偏上來打臉要奪妻,傳出去大秦皇族的面子往哪擱。他難道不明白蒙古現在有多需要大秦麼?難道不怕匈奴那邊又尋了機會?也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撕毀邦交?任性妄為,自私陰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帝王,當個馬賊首領倒挺合適。
拓跋弘唉聲嘆氣,就這麼個可惡的傢伙,還偏不能得罪。對方不顧大局他可不能不顧啊。
他嘆著氣,伸手接過眼前遞來的桂花茶灌了一大口,抬眼對端茶的人道:“皇后,依你所見,朕是否真的該把慧貴儀拱手讓人。”
不論在京城還是北塞,皇后都是唯一能名正言順出入皇帝寢宮的女人。大秦景宗的皇后趙氏甚至被允許參政,到了現在的蕭皇后,雖並不得拓跋弘的喜歡,遇上事兒拓跋弘還願意信任她和她商量的。
蕭皇后也並不是沒有魄力的小女人,林氏病了這麼些天皇帝都一門心撲在文嬪身上,沒幾日是留宿在她的寢殿中。沒有寵愛,沒有子嗣,她都不會亂了分寸,有著一分應有的敬重和信任就足夠了,以後的事都可以慢慢籌劃。
不過在聽到皇帝談及林氏的這句話,她已經衰老的心還是開始嫉恨了。事到如今還口口聲聲稱呼她為貴儀,拓跋弘根本就不想把她送出去!
她按下神色,微微鬆開緊握的手指:“周有西施入吳,漢有昭君出塞,皇上為了大秦,為了百姓蒼生令林氏和親也是理所應當……至於皇室的顏面,依著高祖的例謊稱薛妃暴病暗地裡卻獻給他國也是可取之策。”
皇后說完輕呼了一口氣,心裡反倒冷靜下來。其實林氏留下也沒什麼不好,她還指望著此女去打壓了祥妃……怕就怕她真能越過了祥妃,卻成了更棘手的對手了。
只是……到底意難平。
拓跋弘聽皇后所言,眉頭卻皺得更緊,半晌慍怒道:“大秦現在的強盛,遠非高祖當年可比,並不需要屈辱求和。再則,和親之事一向難以遮掩,薛妃封做高陽郡主嫁大理王,此事最後還不是天下皆知。”
“皇上說的是,容臣妾再想想辦法。”皇后亦不爭辯。
皇后在深夜裡由姚福升服侍著離開了金帳。在營帳外她果然看到了前來承寵的文嬪,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沈昭媛領著皇長子也來了。
幾人紛紛請安,卻神色各異。皇后看也不看文嬪,徑直緩步地走向沈昭媛道:“深夜裡天涼露重,昭媛還是不要把趙王帶出來為好,免得傷了風寒。”
沈雲容只是輕笑:“琰兒過了年就七歲了,這個年紀,依例該進前朝聽政了。”說著笑聲愈發動人:“皇上昨兒已經答允了,允趙王出入御書房。皇上為國事辛苦,趙王賴陪伴著最是應該,臣妾也順路送些宵夜過來。”
皇后的臉色繃得緊緊的,好在夜色之下也不大能看得出來。
她正壓著怒,一抬眼卻看見了縮在皇長子身後的女孩子。蕭皇后眉頭一挑,冷聲道:“扇玉帝姬怎地也隨趙王前來了。”
扇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自從林媛出了事,扇玉就失了依仗,每日很是惶恐。林媛的事被皇帝封了口,她隱約能猜到是因為什麼,心裡卻更加絕望,想著這回林娘娘怕是翻不了身了,那她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她費心拉攏林媛,並不指望林娘娘真能當她的依仗,只想著剛進宮廷至少有個落腳之處,有個對自己稍有好感的人在旁邊提點一二,度過了最開始也是最難的一段時光以後也好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