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你的宮女說出來的話很有幾分可信啊。”拓跋弘緩緩踱步上前,在內監搬來的椅子上坐了,微微逼視著林媛。常嬤嬤拿銀針探進香包裡的淺黃色粉末,隨即驚呼:“皇上,的確是砒霜!”
從香囊中抽出的的銀針和探湯的銀針一般無二,皆在末端染著黝黑的鏽跡,在午後滲入殿內的碎光映照下泛著冷光。“不,嬪妾沒有在白氏的湯碗中投毒!”林媛抬頭呼喊,隨即抓住拓跋弘的衣袖辯駁:“是有人陷害與我,明明是初雲,是她向嬪妾進美顏的方子,說用砒霜敷面可使肌膚白皙,所以嬪妾才將砒霜隨身攜帶……什麼害人,嬪妾的砒霜不是用來害人的……”
此時的殿內已是一片冷寂,回答她的只有韻修容嘲弄的聲色:“東西都搜出來了,除了你又會是誰,身上帶著劇毒竟還狡辯道不是用來害人,真真可笑……”
恬淑姬自然是向著自己的姐姐說話,也隨著笑到:“貴姬一貫伶牙俐齒,今兒說出來的話如此不能取信與人,可見是事實如此、辯無可辯……”
“夠了,你們都退下。”拓跋弘發了話。
趙淑媛和楚家姐妹都長舒一口氣,皇帝這話是表明她們與此事無關了,忙紛紛告退了回宮。屋子裡的宮女嬪妃很快走得乾淨,膳桌也被拾掇了下去,只餘林媛和初雲兩人跪著。
空曠的宮殿中拓跋弘看到了林媛瘦削的脊背。他並不會因此憐惜,他只是在想如何處置來給自己未出世的皇嗣一個公道。和皇嗣相比,林媛根本就沒有份量,若真是她投毒,拓跋弘不會介意行誅族之刑。
只是,林氏倒真的很像被陷害的,雖然物證確鑿……此事應該還需探查才是。
恰在此時,邀月樓大宮女沐霜進來叩頭,道:“祥妃娘娘驚悸,還請皇上……”
其實,祥妃在皇帝面前比旁的女人更為柔弱——雖然在事實上她以果敢冷硬聞名,心硬之人怎可能因看到白氏流血落胎便嚇病了。拓跋弘很明白這個女人矯情的把戲,但身為男人,他總是十分受用。
“朕過去看看。”拓跋弘抬腳出了殿門。
於是這裡真的只剩下林媛了。
林媛跪著等待自己的處置。她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接到被押入慎刑司的旨意——那是宮裡專門審問女犯的地方,出了謀害之事,自然是要審問。
然而不多時拓跋弘竟然回來了。林媛有些驚訝他會再次來見自己這個罪妃。
拓跋弘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女人。林媛沒有哭喊,只是一字一頓道:“嬪妾沒有罪。”
“你和祥妃積怨已深,不是你還會是誰。”拓跋弘說得平淡。
林媛明白這樣的問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以拓跋弘的性子,若是個尋常嬪妃犯了罪他當場就會大怒命押入慎刑司,哪裡會親自問話。到底是自己在他心裡得了幾分位置才能讓他有更多的耐心。
林媛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神色,她知道此時不能太過慌張恐懼讓皇帝輕視,也絕不能泰然自若讓他疑心自己早已洞悉此事。遂她回話的時候竭力挺直身子,唇角卻在打顫:“是,嬪妾不如柔妃娘娘仁善,但嬪妾絕不會殺死祥妃娘娘腹中子……因為那是皇上的孩子,嬪妾……嬪妾不會害皇上的孩子……”
拓跋弘面上微有些鬆動。他知道這個女人雖然聰明,卻是和宮裡那群傻女人一樣,是對自己動了真心的。
他俯下身去,手指在林媛的下頜上劃過:“媛兒,朕其實捨不得你死……”
“死?”林媛面色驚駭,再一側目,她看到了三個內監各端著一隻以紅色綢緞覆蓋著的托盤。
她明白了拓跋弘的意思:他竟然是要立即賜死!
按照大秦律例喊冤的人是不能定罪的,就算在皇宮裡,平日裡這樣有疑點的案子也有一套專門的流程來查證,直到鐵證如山罪人甘心畫押,當然屈打成招也可以。
心中有無限的恨意升騰,祥妃!那個可惡的女人……拓跋弘是去見了祥妃之後才決心要賜死的!
無論林媛是果真被陷害得無法翻身還是另有逃脫的法子,此時賜死的話她都不再有時間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