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璃嗤笑一聲。此時有嬪妃聲色婉轉道:“皇后娘娘這話可說得太有趣了……昭容娘娘,您是遠方的貴客,您瞧瞧——這麗芳儀美則美矣,卻哪裡及得上皇后娘娘鳳儀萬千,偶不,是相去甚遠啊!”
那說話的人是麟趾宮良娣安氏,曾跟著上官璃同住的嬪妃。不過如今上官璃封后入主長信宮,她不想和別的嬪妃合住,偏殿都封了不準住人,安良娣只好繼續住在麟趾宮。
但對於這類跟了自己一場的舊人,上官璃亦給了恩典,在乾武十二年的除夕中請旨,封了原本做小儀的安氏為良娣。
何九鴦聽著這般露骨的話,身子一顫幾乎要站不穩。她早就知道會有今日的刁難,在她卸下尊嚴、嚥下眼淚甘心做皇后的影子來取悅皇帝時,就知道了。
然而她沒有別的辦法。她與慧昭儀相爭落敗後,已經再也拿不出爭寵的資本,後來她才想起自己這張臉與上官璃的五分相似。於是她做成了皇后的影子,重獲恩寵,即便她清楚做人的影子是不會有將來的。
她連今日都掌控不了,何談將來。
她不敢和皇后爭辯,亦不敢指責安良娣。
“良娣,你怎麼能這樣說麗芳儀呢。”上官璃瞥了一眼安良娣,聲色帶著慍怒,面上卻是笑意端然的。她又朝何九鴦輕笑一聲,吩咐身後宮人道:“芳儀服侍地皇上舒心,本宮甚感欣慰,芳儀新晉,就將那吐蕃國獻上的兩尊琉璃玉觀音、十二座雕花鏡瓶、十五匹海天青貂裘都賞賜給麗芳儀。”說著又尋思了一會子,道:
“另,麗芳儀原本居在鍾粹宮吧?那地方太冷清了,怎能給皇上喜歡的寵妃住呢?即日起,芳儀就搬到麟趾宮吧,麟趾宮奢華秀美,又有云昭容新貴入主、喜氣盈盈,想來是個好地方。”
這一日的晨省上,上官皇后竟是鮮見地沒有整治膽敢與她爭寵的何氏。大家坐了一會子見無戲可看,都紛紛地散了。
隨後依著皇后懿旨,麗芳儀何氏從鍾粹宮遷宮至麟趾宮偏殿。
彼時麟趾宮主殿邀月樓是雲丹居所,自不必說;偏殿傾香閣中還住著年紀輕輕、風華正茂的新寵華小儀。
麟趾宮從當年上官璃離宮後的冷清蕭索,陡然變得……熱鬧非凡。
那隻能稱之為熱鬧了——
在雲昭容新婚盛寵之際,皇帝幾乎日日駕臨麟趾宮,而偏殿裡的兩位寵妃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和那些相互提攜、和睦一體的宮室完全不同,這三位的性子可都不是能容人的。
首先雲丹是個嬌養的皇女,吐蕃那地方的皇女地位完全不比皇子差,她對皇后、對林媛恭敬是真,對何氏這類身份不如她的,可就沒多少心胸了。而何九鴦,她自幼嬌寵慣了,進宮後乾的哪一件事不是刁蠻跋扈的。華婉瑩更不必說,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不知敬畏為何物的放肆女人。
她們三個湊一塊,都能折騰出花來。
林媛對她們仨深感失望——上官皇后不過動了動手指,就能將她們打包收拾了。三人同住一宮內鬥成風,上官皇后淨等著看好戲!這做人至於那麼不容人麼?想當初自己提攜玉容華、溫容華,又幫了張意歡和齊成玉,幾人就算目的不同、互相爭寵也沒到撕破臉的地步。林媛這些年得了葉氏、安氏兩位不少扶持,否則自己孤立無援,如何能走到今日?
甚至在一日傍晚用膳時,麗芳儀向主位雲昭容請安遲了一小會子,被雲丹以藐視主位的罪名罰跪在六菱石子路上。
六稜石子鋒利如刀,麗芳儀跪得一地血,一雙腿幾乎殘廢,幸而華小儀悄聲請了皇帝過來。拓跋弘見了這架勢也是驚怒,指責雲丹道:“你不喜歡何氏也就罷了,何苦這樣狠毒地折磨她呢!她和你同是朕的妃子啊!”
雲丹順從地跪了下來。她骨子裡流著的是高傲的吐蕃皇室血脈,她本該不向任何人低頭。然而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很快就能學會該怎樣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存。她明白,在秦國的後宮中她不能與皇帝頂撞,她的丈夫永遠不會像她的父親一樣,無條件地寵愛她、寬容她的一切。
所以她無聲地跪著。她下旨嚴懲何氏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那個時候,她忍不住心中的惱恨。
“你真是太任性了,雲丹!”拓跋弘第一次對她嚴厲:“你已經是大秦的皇妃了!三從四德、賢良淑惠,你從前不懂,如今朕不是已經請了嬤嬤教你麼!後宮都是一家姐妹,你理應好好待你的宮裡人,與她們和睦相處……你看看你這副樣子!狠辣的名聲傳出去了,你日後還怎麼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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