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再管林媛是以什麼辦法哄得皇帝親自將她帶出慎刑司。
因著慎刑司偏遠,儘管拓跋弘一再催促轎伕,等他抱著林媛去到了最近的建章宮時已在路上耽擱了大半個時辰。早有腳程快的內監去請了御醫過來,林媛不省人事,下身的寶藍色襦裙卻已被鮮血浸透,拓跋弘心驚地催促御醫們搶治。
因著內醫院離這地方也不近,先過來的三位都是御前的內侍從四周宮殿中傳過的、正在給嬪妃診脈的六品醫官。若等那幾個身在內醫院的高位御醫趕過來還要不少時候,拓跋弘等不起,三位醫官也只好先頂上。
可巧了,其中一人正是四年前負責給林媛診平安脈的杜醫官。
雖後來林媛換了吳御醫,他也順理成章被請走,然而這位杜大人始終記得林媛此人。他時而後悔當初沒能盡忠,否則依附了林媛豈不是撈盡榮華;時而恐懼林媛斤斤計較,因他曾經的不盡職而狠狠整治他。
好在林媛自始至終都沒再想起來他。
這個時候,他再次,不情不願地,得到了一次為林媛診脈的機會。很不幸,他的兩位同僚私下交好,異口同聲要他先診脈,將他推到了最前頭。
杜醫官無奈上前,在榻前跪了,伸手搭上宮女們遞過來的一隻手。那隻手比從前豐腴了些,他顫顫地抓住手腕,稔熟地扣上三指。
雖然官位不高,然能進宮做醫官的人,在民間已是神醫聖手一般了。這杜醫官也是有些才學的,他早已從宮人口中得知昭儀娘娘似乎是有孕胎動。
他自詡對女子有孕、小產之類的簡單病症還是手到擒來的。只是昭儀身下滲出的大量血跡讓他有些驚恐,若是太過嚴重……他那點本事還真不夠看的。
手指上傳來細碎而虛弱的搏動。
他的心神砰然一緊!不是因為診出了什麼“血崩”、“五臟衰竭”之類可怕的後果,而是……
他無法判斷!那很像牢脈,因著胎死腹中後造成大量淤血堵塞,血脈不暢;卻似乎又是沉脈,沉而緊,彷彿是下腹墜漲、體內受了惡寒所致。
這副脈象的確奇特,杜醫官從前是沒見過的。它和“小產”非常相似,但憑著多年醫術,他就是能夠感覺到其中必有詭異!
皇帝見他跪得久了,已經開始不耐煩:“昭儀身子如何?速速說來!”
本著醫者的本能,杜醫官想要實話實說他才疏學淺診不出來。恍然間,他看到了昭儀掌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就看了這麼一眼,他驚恐的同時卻也感覺到了輕鬆。
杜醫官現在就是這麼個心態——懼怕林媛,又診不出具體脈象急得團團轉,那邊皇帝還在威逼。這三大威脅足以讓他丟掉性命。而這個時候,林媛加大了他的第一個威脅,順帶著幫他解決了另外兩個威脅。
杜醫官在宮中沒什麼背景後臺,一直在內醫院的低階位置掙扎。他知道昭儀和皇帝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
於是杜醫官果斷地說:“稟皇上!昭儀娘娘已經小產了。”
拓跋弘的怒火果然滔天而來。他呵斥杜醫官退下,而後命另外兩人上前。
這兩人的醫術沒有比杜醫官高明多少。他們一個一個地上前,最終都露出非常驚恐而不知所措的神情。
其中一人是從沒和林媛打過交道的。林媛亦沒有如杜醫官那樣威脅他,於是他老實地說自己診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