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個笑,起身道:“殿選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好商議的,一切都憑皇后娘娘吩咐。臣妾在這裡叨擾了許久,該告辭了。”
上官璃端茶送客,在她身後道:“你昨日向皇帝奏請之事,本宮也認同。扇玉這孩子,你實在該早點將她嫁出去了。”
林媛身形一頓,隨即恭敬行禮告退。
“連上官皇后都希望扇玉早日出嫁。”林媛回宮後,頗為嘲諷地對初雪幾個談論起這件事:“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再次向皇帝請命要扇玉早嫁呢?”
林媛希望扇玉早點離開,沒想到上官皇后也是這麼想的。
“皇后已經開始忌憚這位皇長女了。”初雪低低道:“娘娘,皇長女早日離宮對誰都好。這麼些年她雖然幫著咱們,但她性格倔強心狠,如今已經隱隱能看出包藏的禍心。她是一個危險的人,咱們不知她今後會做出什麼事情,早日送走才是上策。”
“就怕她不願意走。”林媛皺起眉頭:“她想做的事都會做到。我至今都不明白她自請嫁給西梁世子,到底是有著怎樣的心思。但她好似對陝北重鎮的湯沐邑很在乎,我還是早日把這事兒給她辦了。”
皇帝今日下了旨將邯鄲城賜予扇玉為湯沐邑。
這是一個驚喜。當初答應了扇玉要給她一個大城做封地,然而邯鄲卻是中原五大都之一,豈是尋常的城池能相較的?
希望扇玉能喜歡,將來不求她幫忙,至少別和自己作對。
幾日之後就是秀女大選。
皇家選秀,並不只是為了給皇帝選妃。皇室中所有的親王、郡王們,若是需要王妃侍妾,都可以在選秀時向皇帝請旨,皇帝也會常常將秀女賜給皇室子弟。
這一次的秀女本有一百多名,三折騰兩折騰只剩五六十。許多皇族公子對此嚴重不滿。
這個時候,修得斷斷續續的交泰殿剛修好投入使用。拓跋弘由皇后陪著出現在主殿上席的時候,面色並不好看,雙眼下頭還有淤青。
蒙古人背後捅他一刀已經讓他夠惱火的了,兒子又不爭氣。他這幾天的日子過得慘淡,連傾國傾城的上官皇后都沒去臨幸了,更無太多心神觀賞秀女。
林媛身為嬪妃,若無聖旨,是不能夠主持選秀的。她安然坐鎮後宮,聽著前頭的宮人來來回回地傳話,一壁做主處置著殿選中的瑣碎雜事。
譬如哪一位秀女被“撂牌子”後暈厥,哪一位殿前失儀壞了規矩,哪一位在後院與他人爭執……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所有的秀女在面聖時都是興奮而恐懼的。她們做著虛無縹緲的夢來想象將來的無上榮耀,甚至是如上官皇后一般鳳袍加身,而現在,她們面對的是能夠主宰自己一生的男人,她們以為,今日的片刻時光就能夠決定成敗,只要得了皇上的青眼就能成為九天的鳳凰。
單純不諳世事的少女們,她們直到很久之後才會明白,今日的這一刻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個煉獄的開始而不是美夢的開始。
如林媛所想,在幾個出身高貴的秀女都因瘟疫之事逃離皇宮後,秀女陶氏變得惹眼起來。
陶氏是第六批進殿參拜的秀女。在前頭的五批二十五位女子中,僅有三位留了牌子。
拓跋弘較為滿意的是通州刺史的女兒李氏,在隨意問了她幾句“四書”之後,當場冊封她為小媛。上官皇后在人前做足臉面,夫唱婦隨地給李小媛安頓下了萬春宮偏殿作為住處。向來秀女要在殿選的三日後才賜下名分,李氏在殿選當日就入主後宮,實在引人側目。
相比起李氏,陶氏之父是言官不是武將,出身上就不如李氏得皇帝的喜歡。
但她並不因此氣餒。她是個膽子很大的女孩兒,進殿後落落大方,回話沉穩合宜,立即就讓皇帝注目。
隨後,皇帝點名問起她父親的近況。正當皇帝決定留牌子時,一名內侍從後殿匆匆閃出,在皇帝身側低語幾句並奉上一封奏表。
拓跋弘神色一變,隨即凝眉再次打量兩眼陶氏。
終於,他放下了手中名冊,吩咐道:“將秀女陶氏賜與賢禹王為侍妾。”
陶秀女驚得目瞪口呆之時,被周遭內監迅速帶了下去。拓跋弘已經不再看她,正了正神色等著下一批秀女進來。
陶氏雖然出色,然對於時年三十餘、閱盡千帆的皇帝來說,實則沒有太大的吸引力。賢禹王點了名要求娶這位陶氏,拓跋弘自然樂得做順水人情,陶氏的容貌離上官皇后差太遠了,他不可能為了個女人和自己的哥哥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