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媛竟然在哭,拓跋琪的脖子縮了一下,又猶豫了半晌才道:“偷的。”
費了半天勁,好在答案清晰明瞭。林媛將他抱到了軟榻上,抹著眼淚道:“偷了右丞相的?”
小琪點點頭:“其實他很好偷的。”
的確好偷,蕭臻已經是人生中第二次栽在類似的手段上了。第一次是他在北塞行宮時,照著林媛的話去偷皇帝帳子裡的書卷,結果被林媛派人偷走了袖子裡自己的書,抓住了他擅闖皇帝寢宮的把柄。這一次他又被一個三歲小屁孩偷了。
他是真沒防備六皇子。
就這麼被偷了。
至於瑪瑙雙魚,那是林媛的東西。六皇子可以隨意出入玉照宮裡的任何地方,想拿到就更簡單了。
林媛喘了幾口氣,問道:“為什麼要偷這些呢?”
“娘,您不想封妃麼?”小琪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她。
將右丞相的信件裝在慧昭媛的雙魚中,呈給皇帝,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了當初傳訊息給右丞相的不是華貴人,而是慧昭媛!
而且雙魚是由六皇子親手呈給皇帝的,由六皇子親口所言,是右丞相托他送東西的!拓跋弘難道會懷疑這個小屁孩在自導自演,戲弄了他和右丞相兩個人麼?
“右丞相大人說的是華貴人傳了訊息給他,娘您正好利用這一點!到時候您就說,是您先將訊息遞給華貴人,命華貴人去找右丞相的。”拓跋琪自信滿滿地道:“反正父皇一定會相信我!”
拓跋琪小朋友的想法一點漏洞都沒有。華貴人從前就和林媛要好,又和右丞相熟識。林媛說是透過華貴人來找到右丞相、要他遣禁軍護衛皇宮,既合情合理,又不會沾上勾結朝臣的罪過。
林媛是掌宮人。她察覺到出了事,想辦法向宮外求救是職責本分。
而右丞相和華貴人兩個也會啞口無言!他們不可能去和六皇子爭辯,指責六皇子說謊!皇帝根本不會信六皇子能編出來這種謊話!
華貴人只能是一個傳遞的中間人。她接到了林媛的雙魚,並不敢開啟,只是將它再次傳給了右丞相而已。
林媛一手拍在了額頭上。她發現,她總是會忘記“拓跋琪並不是普通的小朋友”這回事。
雖然每一世拓跋琪都沒活過五歲,但那些坎坷的記憶,本身就是一種閱歷。
她無力地嘆息,而後道:“琪琪,娘不需要你去做這種事。”
“這一點也不難啊,既然能幫到娘,為什麼不做呢?”拓跋琪大睜著眼睛:“娘,我必須要多努力才行啊,咱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活下去是多不容易啊!而且我很擅長偷東西的,丞相大人又那麼好偷……”
“偷東西?”林媛再次抓緊了他:“你這都是從哪兒學的!這可不是好事,你給我改了。”
“哦……”拓跋琪低了頭,隨後弱弱地冒出來一句:“娘你都忘了吧,上上輩子咱們兩個偷的可不少,那時候連槐樹皮都被人吃光了,不想餓死就只能去偷。”
“啊?”林媛滿頭黑線:“上上輩子的事兒了還提它幹嘛啊!不管怎樣,小琪——這輩子咱們一定能過得好!永遠都不會捱餓,永遠都不能被任何人欺負!”
***
拓跋琪小朋友的設想很快得到實現。
在這一日的早朝上,皇帝與群臣設宴慶賀,同時封賞有功的左右丞相與一眾京城武將們。兩個時辰之後,皇帝回了宮,又下旨晉封慧昭媛林氏為正二品右昭儀,晉恬嬪楚氏為貴嬪,晉貴人華氏為小儀。
被刺殺而死的謹嬪追封為貴嬪,而失了母親的五皇子交由恬貴嬪撫養。從前恬貴嬪就曾是五皇子生母,如今再次養這個孩子,合情合理。
拓跋弘已經將傳信給右丞相的大功算在了林媛頭上。不過華婉瑩在這事兒中也算出過力,就給封了個小儀。
染病的華氏送出宮後並無大礙,如今吃了藥之後已經見好,幾日之後就能接回宮裡來。
而安然解決了瘟疫之災的皇帝,在大宴群臣之後並沒有輕鬆下來。他在其後的日子裡甚少進後宮,甚至不關心朝華堂中的待選秀女。
被六皇子耍了的蕭臻,並不敢因此事在林媛面前摔臉色——說到底還是他不厚道在先。他老老實實地將最近朝中的事宜透過長寧帝姬這條線傳給了林媛。
從這些模糊的隻言片語中,林媛漸漸拼湊出一件可怕的真相。皇帝在解決了瘟疫大災後仍舊日日一副愁顏,是因為他查出了,那些北國的刺客來自蒙古。
並不只是楚華裳手底下的那些冒充刺客的死士,而是所有在京城裡捉拿到的真正的刺客,被發現身上帶有蒙人的“白虎”圖騰刺青。尤其是那五個活口,經過刑部花樣百出的審訊,已經招認他們是受蒙古的汗王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