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的宮人兩手將絲帛捧住了,恭敬地再次獻給楚華裳:“恬嬪娘娘,您就算不相信這方子,也該相信皇后娘娘——娘娘如今被困在重華宮,不能站出來主持大局。這方子也只有交給一個穩妥的人來進獻給皇上。”
楚華裳聽著,面上不表露出來,心裡卻嗤之以鼻:上官璃被禁足,後位搖搖欲墜,還以為自己是那呼風喚雨的皇后吶?
她散漫地拈了案上的青杏來吃:“沐霜姑姑,本宮不知你是怎麼從掖庭裡頭逃出來的——當年巫蠱一案,姑姑的身手本宮也是親眼見過的,深覺佩服。不過此時姑姑還是請回吧,若是皇上知道了皇后身邊被罰入掖庭的奴才擅自出逃,可是會牽連主子的。”
楚華裳不是對那方子不動心——內醫院上下日日夜夜費心研製也沒能得到的東西,天下百姓人心惶惶指望著能救命的東西,皇帝面臨內憂外患、親自祭天祈福希望能降下的治病的藥方,若是這方子遲遲制不出來,拖得越久後果越可怕。
拿著這東西向皇帝邀功的話……
楚華裳都快笑出來了。
但前提是,這張方子真的能治病。
楚華裳實在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皇后沒有能耐拿出這方子,而是不信皇后會將這塊肥肉白送給她。
她警惕地打量著面前的宮女沐霜。
沐霜似乎很明白她心中所想。她低眉跪著,細聲道:“恬嬪娘娘就當是幫我們主子一次吧。娘娘,您知道皇后娘娘在宮中的人緣不好,慧昭媛與靜妃她們恨不能趁機整治皇后,怎會幫她?也就只有您,三年前您就幫過皇后娘娘的,如今也是一樣。娘娘被太后禁足,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處境十分淒涼。皇上又疑心娘娘的母族圖謀不軌……那些流言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放出來的……”
“總之,皇后娘娘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求著恬嬪娘娘。現在當務之急是儘快解決瘟疫的災難,這樣皇上才會冷靜下來,好好查清娘娘的冤情。若是疫情擴散,皇上寧可錯殺不會放過,為著天下百姓也會……廢后亦不是不可的。”
沐霜從前跟在上官璃身旁,與上官璃一樣傲骨十足。如今她在恬嬪面前低聲下氣,且還訴說著皇后的可憐——真讓人難以置信。
任何事情做第一次的時候總容易被相信。
楚華裳顯然有些被打動了。其實她早就對那方子心動不已,只是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想驗一驗真假罷了。
她適時地緩解了自己的態度,面上做出稍微認真的樣子,探究道:“難道皇后娘娘已經束手無策了嗎?皇后是皇上的正室,就算太后禁足也能夠有力量反抗……”
“娘娘,事情比您想象地嚴重很多。”沐霜緩緩落淚道:“娘娘也是武將之女,相信沒有人比您更懂得我們主子了。皇上疑心重,那些流言傳出來的時候,就在重華宮四周佈置了暗衛,娘娘連傳個訊息傳來都艱難萬分,更遑論想要見到皇上,親手呈上方子邀功。且……我們主子在京城中的守軍早被皇上掌控起來了,在宮中又不敢輕舉妄動惹來更多的懷疑。”
楚華裳聽著睜大了眼睛,她真沒料到皇后會悽慘到這等地步。
連傳個訊息都難,又沒有可調動的人手……若是這樣的話,連中宮箋表都沒有辦法傳遞出去,唔,真是可憐啊。
也不知皇帝怎麼想的,竟然把上官家的守軍都給看押起來了,這要是傳到上官將軍的耳朵裡——前線作戰,後方就抄了統帥的老營,這妥妥地逼人造反。
楚華裳如今只是嬪位,復起後也不甚得勢,在宮中的人手遠不如林媛。她壓根不知道現在的玉照宮和華陽宮裡頭正在發生著什麼樣的瘋狂。
鹹福宮這兒離得遠,她還以為宮裡如往日一般呢。
心裡雖仍有疑惑,然那方子的誘惑力太大。楚華裳靜坐了少頃,起身一手撈過了方子,挑眉微笑:“沐霜姑姑說話真是客氣。這事兒,是我該向皇后謝恩才對呢!”
這話說得露骨,是挑明瞭自己要將方子據為己有,不給皇后邀功的機會了。
不過沐霜一點也不生氣。她感激道:“只要時疫早日解決,我們娘娘就有翻身的機會。至於皇上的恩賞,這都是恬嬪娘娘您應得的。”
楚華裳抿唇一笑,端茶吩咐道:“好生送沐霜姑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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