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堂是初選後定下殿選的秀女才能居住的,此時已是晌午,韋氏身份尊貴早早地過了初選,且被宮內嬤嬤引到朝華堂裡,並不奇怪。
這間屋子裡是尋常的偏殿佈置,裡頭一眼望去就看到穿堂。沒有人敢踏足這死人的屋子,只有靜妃,坐在裡頭旁若無人專心哭她的。
上官皇后很是動怒,命人將朝華堂中曾見過韋氏的宮人都捆了上來,周遭一片求饒哀叫聲。趙昭儀面露憂愁立在一旁,裡頭的靜妃掩面啜泣,光潔姣好的臉頰上淌下珍珠般的淚水,竟是楚楚可憐的美態。
林媛自知插不上話,也不敢擅動,站在一旁做皇后的陪襯。上官璃已經發了半日的火了,將那些牽扯到的宮人們動杖刑,折騰許久卻沒有結果。此時林媛來了她亦無心理會,指著朝華堂的總管宦官劉成,喝問道:“你們都是怎麼服侍韋家小姐的!好好一個貴女,進京選秀卻莫名自盡!”
劉成早就被嚇傻了,支支吾吾地,倒是旁側一個秀女跪著道:“臣女是同韋小姐一同來朝華堂的,韋小姐一個時辰之前正是與臣女一道挑屋子。這一間偏殿院前種有海棠,是吉兆,韋小姐遂選了它。韋小姐不喜歡宮人擅動她的衣物,將服侍她的宮女都屏退了,自己親手進屋內整理……然而短短半個時辰,就傳來韋小姐自縊的死訊。”
上官皇后的眼睛也眯了起來。她漫不經心地掃視對方一眼,平緩問道:“你是宣稱知府之女陶氏?”
上官璃對選秀一事做足了功課,所有秀女的畫像她都仔細看過,自然記得。陶氏低頭稱了是。
“那麼陶秀女就是最後見到韋秀女的人了?”
陶氏沒有猶豫,再次稱是。
四周一陣冰冷的抽氣聲。
林媛看得分明,這個陶氏也夠倒黴了,無辜受牽連。不過瞧她的樣子倒像個膽大的,與其等著被查出來,還不如自己先認了。
“既然這樣,就先將陶秀女與這一眾奴才一同送去慎刑司看押吧。”皇后擺手吩咐。皇后身側的一位嬤嬤上前拉了陶氏,道:“這是宮中的規矩,小主牽扯人命,就要暫押進慎刑司的。小主也無須擔心,您若是清白無辜,自是很快就會放出來。韋小姐死得十分蹊蹺,不得不委屈小主了。”
陶秀女和一干宮人都被押了了下去,林媛聽著這話心裡卻是一咯噔——上官璃的心腹嬤嬤親口說韋氏死得蹊蹺?
靜妃低聲嗚咽傳進耳中,林媛想起乾武十一年承衣錢氏的死。
錢氏自縊後靜妃被萬夫所指,百口莫辯。
如今死的是靜妃的妹子,皇后卻毫不忌憚。
到底是誰殺了韋小姐?是故技重施,還是皇后心狠手辣?
皇后欲轉身離去。然而恰在此時,一宮人慌忙奔至皇后面前,呼喊道:“皇后主子,出事了……長樂宮元榮帝姬病重!”
上官璃猛地一驚,也顧不上韋小姐的死,立即領著一眾人往長樂宮裡趕。
元榮帝姬是蕭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孩子,蕭後駕崩,她暫且被抱在長樂宮撫育。
帝姬的身份,使得后妃朝臣都忽略了她的存在。一位帝姬再怎樣出眾,都不會參與皇位的爭奪。
上官璃也從來不曾關注過這個女嬰。她與蕭皇后鬥了一輩子,蕭後死後,元榮在上官璃眼裡沒有任何價值,也不會為了出口惡氣冒險做些什麼不該做的事。
然而身為皇后,照料元榮是她的本分。若元榮出了事……
上官璃甫一進長樂宮就看到四下奔走的宮人與醫女,素日裡莊重肅穆的長樂宮此時竟亂作一團。手心裡漸漸滲出冷汗,她一路進了帝姬所居的後殿,壓抑著驚慌道:“帝姬……帝姬怎麼了!太后娘娘呢,怎麼不見太后娘娘……”
一眾醫女圍攏在裡間的暖閣裡,所有人都是一副倉皇失措的樣子,皇后問出這一聲,才有一個嬤嬤上前跪了道:“帝姬高熱不退,很是危險!太后娘娘今日清晨就出宮去了明覺寺上香,宮內已經有侍從快馬加鞭送信去了,然再快也要兩三個時辰之後才能趕回來呀!”
這嬤嬤是長樂宮的值守宮婢,名喚之映。她是萬萬不曾想到元榮帝姬會在太后離宮的時候出事,而素日裡太后的貼身宮婢之雲、之景等人,也都隨太后出宮。她在長樂宮只是傳話宮人,如今竟要撐起偌大架子來指使那些醫女宮人搶治帝姬,此時早已是心力交瘁。
見了皇后,她仿若抓住救星一般,急忙請皇后主持大局。上官璃面上強自鎮定,心裡其實也很是沒底,她掀了簾子至內室探望元榮,一壁問之映道:“帝姬是什麼時候發病的?為何會高燒?既然太后不在,那麼皇上呢?”
“皇上,皇上正接見高麗使臣……”之映心知元榮病得急,心裡又是焦灼又是恐懼,掩面痛哭著:“奴婢不敢去驚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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