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打算這麼做。”
“但您絕對想不到該去找誰。”
“誰?”
“馬紮然主教。”
這個人選確實讓尼古拉斯.富凱意外,他的心就像是一塊石頭那樣往下沉去,因為他擔心自己被捲入了少年國王與主教的爭鬥之中。
“我已經寫好了一封信,”路易說:“我要一個可靠的人,拿著信到列日去,交給主教先生,向他借五十萬裡弗爾。”
“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相信我,對主教先生來說,這只是九牛一毛,畢竟這不過是他從海軍軍費裡貪汙所得的五分之一。”
富凱只覺得舌尖發苦,這下子他不用擔心啦,因為他已經切切實實地成為了國王手裡的刀子。
“您在猶豫些什麼呢?”路易問:“您認為主教先生會因此而感到不高興麼?”
“難道他還會因此感到喜悅麼?”
“為什麼不呢。”路易平靜地說:“畢竟他是奉他的老師,黎塞留主教先生所說過的一句話為圭臬的,‘我的第一個目的是使國王崇高,我的第二個目的是使王國榮耀。’我想您也讀到過這句話,好啦,拿著這封信,他若是問您些什麼,您就如實回答,若是他真的願意遵照他對我許下的那些諾言去做,他就會借給您這筆錢。”
富凱接過這封信,它就像是燒紅的鐵片那樣一直燒到他的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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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王太后聽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對路易說:“你為什麼不將我們已經談妥的事情告訴他,讓他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去執行這個任務呢?若是他畏懼主教先生的怒火,毀掉了信件後逃走,又或是將信件交給了其他心懷叵測的人,那麼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那麼他就再也得不到我的信任了。”路易說。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得起這樣的考驗的,”王太后說。
“可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一個可信又擅長處理經濟問題的人去做。”路易說,一邊吻了吻母親的手:“如果富凱不行,那麼我就去找第二個——瑪利呢?”
王太后安妮知道這是國王有意結束話題的訊號,路易已經快要十四歲了,也是公認的成年年齡,她原本想要在赫泰勒為他舉行儀式與之後的筵席,之後因為蒂雷納子爵的投誠,她想著應該可以等到他們回到巴黎之後,但現在看來,他們或許還是要在赫泰勒舉行儀式——她也已經知道了現在國王已經沒什麼錢了,不然也不會將路易十三贈給她的禮物(雖然只是套裝之一)拿出來給路易,好讓他去賞賜那兩位將軍——她雖然在政治上不夠敏感,對軍事更是一竅不通,但還是知道,在動身之前,首先要支付一筆不菲的俸金,才能保證士兵們的忠誠。
“瑪利在她的房間裡。”王太后說,雖然瑪利名義上是她的侍女,但誰也不會真的讓這樣小的孩子去侍奉王太后,瑪利更是時常與國王在一起,時常有人對此竊竊私語,但只要主教先生,王太后與國王沒說什麼,瑪利的身份只會更高貴,而不是更低賤,這點看她的房間距離王太后與國王越來越近,佈置越來越華美,食物和水也愈發豐盛就能看出來了。
國王推開房門的時候,瑪利正從一顆水晶球前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拉起一塊黑絲絨想要把它遮住,看到是國王才鬆了口氣:“您應該敲敲門。”她生氣地說:“我差點打碎了它,現在要弄到這樣的水晶可不那麼容易。”而且也貴,貴的就算是現在的小女巫都要心疼。
路易反身關上門:“是我的錯,”他承認:“你找到他了嗎?”
“找到了。”瑪利說,把國王拖到她身邊坐著,“集中精神。”她說。
國王按照她的話去做了,首先他看到的是一片濃霧,“我什麼也看不見。”
“不要說話,”瑪利的聲音就像是從遠處傳來的:“閉上眼睛,想著你要看見的人的臉。”
於是國王閉上了眼睛,他在腦海裡臨摹著尼古拉斯.富凱的形象,他與紹姆貝格將軍同歲,也是15年出生的人,但與將軍不同,他看上去就是一個相貌秀麗,溫文爾雅的和善人,沒有蓄留鬍鬚,手指細長而又白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前額的毛髮有些稀疏,所以他儘可能地將劉海梳理得非常整齊,他總是喜歡穿著黑色的外衣,然後翻出半透明的襯衫領子,衣袖同樣向上挽起,打出漂亮的皺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