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思雅這天要到了。
黃思瑤和李光輔商定,如果他們一起過夜沒有問題,她就在她窗外掛一條綠披巾,否則就掛紅的。
博太幫著黃思瑤準備行裝時說:“換換環境對夫人您來說大有好處哇。”
“我也覺得。你要一個人照顧張少爺一段時間,還行吧?”
“哦,沒事!我對付他一點問題也沒有。我是說,他需要我做什麼我都行。您不覺得他比原先好多了嗎?”
“哦,確實是!你在他身上創造奇蹟了。”
“可不是嘛!不過男人都一樣,跟小孩兒似的。你得奉承、哄著他們,讓他們覺得隨心所欲。您沒發現這個道道兒嗎,夫人?”
“我怕是沒什麼經驗。”頓了一下,黃思瑤問她,“甚至對你的丈夫,你也得應付他,哄騙他,像對個孩子似的?”說著她抬頭看博太。
博太思忖片刻才說:“嗨!對他,我也得好一通連哄帶騙呢。不過說實話,他倒是一直明白我想要什麼,所以一般情況下總是讓著我。”
“他從來不橫行霸道嗎?”
“不!他眼神兒裡有時會露出來那種霸氣,我一看就明白我該讓著他了。不過平常老是他讓著我。但他倒是從來不耍大爺脾氣。我也不那樣兒。我一瞅著不行了,就退讓,儘管有時候那麼做挺憋屈的。”
“那你要是跟他頂撞呢?”
“那我可不知道,因為我從來不那樣。即便是他錯了,可他要是死心眼兒,我就讓。您看出來了吧,我是絕不想跟他弄僵了。要是你非跟男人較勁,那就完了。要是你拿他當回事兒,在他死較勁的時候你就得讓著他,不管你對不對,你都得服軟。弄不好你就把什麼弄折了。不過我倒是得承認,有時我錯了還認死理時,他也會讓著我。我估摸著,兩人就得這樣才行。”
“你對你的病人都這樣嗎?”黃思瑤問。
“哦,那不一樣。其實我也不在乎。我知道怎麼做對他們有好處,或者說我儘量去了解。我想法子替他們著想。這可不像是對待你愛的人那樣,完全不一樣。一旦你真愛上哪個男人,幾乎任何男人需要時,你都會熱心的。可這是兩回事,你不是真愛他的。我猜呀,如果你真正愛過誰,你就不太可能再愛別人了。”
這番話把黃思瑤嚇著了,忙問:“你認為一個人只能愛一次嗎?”
“要麼愛一回,要麼永遠也不愛。大多數女人從來就沒愛過,就沒開始愛過。她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男人也是一樣。可我一看到哪個女人愛上了,就替她揪心。”
“那你覺得男人容易生氣嗎?”
“容易!如果你傷了他們的自尊心。不過女人不也是這樣嗎?只是我們的自尊心不那麼一樣。”
黃思瑤反思著她的話,不禁開始為自己的出行擔心起來。無論如何,即使是一段很短的時間,她不也是在逃避自己的男人嗎?他明白這一點,所以表現得怪異,而且說風涼話。
唉!人生在世,老得受外部環境這臺機器的控制。她就讓這臺機器給控制著,連五分鐘都逃脫不開,她甚至都不想逃脫了。
她,黃思瑤,只想再好好地愛一次,一次就夠,以她自己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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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思雅在星期四一大早就來了。她開著車。她還是老樣子,看上去像個嫻靜的少女,卻是個有主意的人。她的主意大了去了,她丈夫發現了這一點。不過她丈夫現在正跟她鬧離婚。
是的,雖然她沒有搞情人,還是給她丈夫行方便,讓他順利地離這個婚。
眼下這段時間裡,她跟男人們“斷”了。她十分安心地當自己的主人,還有當她兩個孩子的家長。她要把孩子拉扯“成人”,不管這個字眼意味著什麼。
黃思瑤也只能帶一個衣箱,不過她已經運了一個大箱子到父親那裡去。父親將乘坐船去,一路從香港出發,去到新加坡。
黃思雅安排起旅行的具體事來儼然一個戰地元帥。安排完了她和黃思瑤坐在樓上的房間裡聊起天來。
“姐姐,我忘告訴你了!”黃思瑤略作驚乍地說,“今晚我要在附近過夜。不是這裡,而是這附近!”
黃思雅盯著妹妹,黑色的眼睛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來。這時她看上去是那麼平靜——她經常發火。
“附近什麼地方?”她輕柔地問。
“呃,你知道我愛著某個人,對吧?”
“我猜是有什麼情況嘛。”
“對,他住在附近,我想和他過這最後一晚。我必須得這樣!我答應過的。”黃思瑤堅持說。
黃思雅默默地低下她戰神一般的頭思忖片刻,然後抬起頭問:“你想告訴我他是誰嗎?”
“他是我們的護林員。”黃思瑤吞吞吐吐地說,臉刷地紅了,像個害羞的孩子。
“黃思瑤!”說著黃思雅略帶厭惡地聳起鼻子來,這個動作像她母親。
“我知道。但他值得愛,真的。他確實懂得疼人。”黃思瑤試圖替他說情。
黃思雅臉色紅潤得像富士蘋果,低頭思忖著。她的確十分生氣,但不敢表現出來,因為黃思瑤像父親,會立即大吵大鬧,一發而不可收拾。
黃思雅不喜歡張海飛,這是真的,因為他一副冷漠的自信樣,自以為了不起!她認為張海飛利用了黃思瑤,耽誤了黃思瑤,因此她希望妹妹下決心離開他。
但作為穩定的傳統潮汕女孩子,這樣的行為對她意味著百分百的瘋狂。實在太瘋狂了,這是一種怎麼的瘋狂啊!
最後,她終於抬起頭來說:“你會後悔的。”
“我絕不會,”黃思瑤叫著,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是個很例外的人。我真的愛他。作為情人,他很可愛。”
黃思雅仍然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