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始往家走了。張海飛小心翼翼地開著輪椅車在路上顛簸著前行。他們來到幽暗的谷底,向右轉,前行一百碼左右,然後轉彎在那面狹長的山坡上爬行。燦爛的陽光下,山坡上盛開著夾竹桃花。
“走啊,老婆!”說著張海飛把輪椅開上了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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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坡又陡又顛。輪椅在泥土中掙扎著前行,速度緩慢,像是有點不情願,但還是搖搖晃晃地向上走著。來到一片開闊的地方時,車子舉步不前,顫顫巍巍地掙扎著開出了花叢就戛然停住了。
“咱們還是按喇叭,讓李光輔來幫忙吧,”黃思瑤說,“他能推一把。我也可以推。推推能管用。”
“讓車子喘喘氣吧,”張海飛說,“在車子下面墊塊東西好嗎?”
黃思瑤找到一塊石頭。他們等了一會兒,張海飛又發動了機器,車子終於動了,但顫抖著像個病人,還發出奇怪的雜音來。
“讓我推吧!”黃思瑤從後面上來說。
“你別!別推!”張海飛惱火地說,“要是靠推才行,我還要這沒用的馬達幹什麼?把那塊石頭墊輪子下面!”
車子停頓了一下,又發動一遍,但還不如剛才動得歡。
“還是讓我推吧,”她說,“要不就按喇叭叫看守來吧。”
“等等!”
她等了等。他又試了一次,但越弄越糟。
“你要是不讓我推,就按喇叭吧。”黃思瑤說。
“行了,你安靜會兒吧!”
黃思瑤半晌沒說話,這工夫他又瘋狂地發動著那小馬達。
“你非把這東西給毀了不可,張海飛,”她勸道,“再說你也是白費勁。”
“我下不去呀,否則就能看看這該死的東西是怎麼回事了!”他邊惱火地說著邊按響了喇叭,聲音很刺耳,“或許李光輔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們在碾碎的花叢中等待著,天空中的雲彩在緩緩聚集著。沉靜中,一隻不知名的鳥兒開始咕咕叫起來。張海飛立即按響了喇叭,嚇得那鳥不再叫喚,但是也沒有立即飛走。
李光輔說話間就出現了,帶著疑問的神情大步走來,在角落裡行個禮。
“馬達的事你明白嗎?”張海飛問。
“我怕是不懂。出毛病了嗎?”
“明擺著的!”張海飛有點生氣。
那人有點被嚇到了,小心地在車輪旁蹲下,探視著小馬達。
“我對這類機械的東西一無所知,張老闆。”他平靜地說,“如果汽油和機油不少,那……”
“你就仔細看看什麼地方斷了沒有。”張海飛不耐煩地說。
那人把槍靠著樹放下,脫下外衣扔到槍邊上。隨後他蹲下,從車輪下朝裡看,手指頭觸控著油膩的小馬達,油濺到了他乾淨的禮拜日襯衫上,令他不快。
“看不出哪兒斷了。”他說。他站起身來,手搓著眉毛,很明顯是想弄個究竟。
“你看了下面的軸沒有?”張海飛問,“看看它們是不是都沒事!”
那男人整個身體伏在地上,仰著頭,在馬達下扭動著,手指還摸索著。此情此景讓黃思瑤感慨,一個男人趴在大地上,看上去是個多麼可憐的物件兒,脆弱而渺小。
“看上去沒事兒。”他說,話音發悶。
“我就沒指望你怎麼樣。”張海飛說。
“看來我是不行!”他爬起來就勢蹲著,顯得很是卑微,“不過肯定沒什麼明顯的斷裂。”
張海飛又發動了馬達,然後掛上了擋,可車子就是不動。
“加大油門,這樣——”李光輔建議道。
張海飛不喜歡別人打擾,不過他還是弄得馬達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隨後車子喘著,吼著,情況似乎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