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半晌不語。
“最近農場經營好像起色不少了,你的認真有了回報。”黃思瑤打個圓場,想把氣氛稍微變得柔和那麼一點點。
“認真才是人類最大的美德,比你對待你張太的身份要認真多了。”他似乎知道什麼,而實際上他是不知道的。
“那是強加給我的,我並不真想要那個地位。”她脫口而出。
他停下輪椅看著她,問道:“現在是誰在逃避責任?是誰在這個時候試圖擺脫他們的領導地位,正如你說的那樣?”
“可我根本不想要什麼領導地位。”她抗辯道。這個時候她想到了“她的”李光輔。
“好啊!可那是逃避。你獲得了這個地位,命中註定要當這個張太,你就得名副其實才行。是誰給了農場工人們那些好東西?他們享有享受美色和自由,聽流行的音樂,兒子接受好的教育,所有這一切都是誰給的?是工人自己給的嗎?不是!是上屋圍農場這樣的企業在作出自己的貢獻,而且要繼續奉獻下去。那就是你的責任。”
黃思瑤聽著,臉漲得通紅。
“我也想奉獻點什麼,”她說,“可誰允許我呀?什麼都是為了買賣。你說的那些東西,是賺了錢的。什麼都是賣出的,你並不給予別人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同情。再說了,是誰剝奪了人們自然的生活和人性?”
“那你讓我怎麼辦?”他臉氣得鐵青,“請他們來掠奪我嗎?”張海飛不明白,他的老婆什麼時候變成了一位社會主義者。
“上屋圍這麼醜陋,這麼可恨。人們的生活怎麼這麼無望?”
“上屋圍是他們自己放棄耕種承包給我們的,那就部分地展示了他們的自由了。他們日子過得不錯。這是響應國家的號召。”
“可是你迫使他們為你幹活的,他們過的是你農場的生活呀。”
“不是那麼回事。,這裡沒有一個人是被迫為我幹活的。”張海飛有些怒了。
“他們沒有希望,我們的也一樣。”黃思瑤喊道。
“我不這麼認為。你那只是個浪漫的修辭手法罷了,讓人聽了犯暈的浪漫主義廢話。你站在那兒,一點也不像個無望的人。”
他說得對。因為此時她那眼睛裡目光明亮,臉頰紅撲撲的,看上去充滿反叛的激情,毫無失望的沮喪。她注意到,雜草叢生的地方,毛茸茸的野花微綻,花瓣形狀尚不明顯。
她氣鼓鼓的,心裡納悶:為什麼她感到張海飛大錯特錯,可就是無法跟他講清楚?她就是說不上來他到底哪兒不對。
“怪不得這裡的人們都恨你呢。”她說。
“才不呢!”他反駁道,“別弄錯了,不要把你的幻想附在別人身上。他們尊敬我,敬畏我,我與時俱進,怎麼會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