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說了半句,蘇綠幻便已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道:“無解!聽師兄你所說,那些‘毒人’並非只是簡單服毒練功,當是用針刀在周身破開密密麻麻的口子,沿著周身經脈以藥湯為浴,又加之口服大量扭轉神識之藥,這才能讓他們聽話如斯,便如....”她想了片刻道:“便如你所說的蠱蟲入脈是一般道理,只是這是以藥為浴湯,而那方卻以蠱蟲銀針沿經脈運轉,讓毒漫盡全身骨絡。除非是在毒不深時,循著中毒的路子慢慢以藥入體,將那些毒排出體外。但如你所說,他們個個已無神識,當是用藥甚久,普通方法已然無效,為今之計,怕是隻能將那枚觸動他們神識的機關關閉,也就是毀去玉笛,將控制他們的人盡數除去,慢慢再以藥物將養,以求能恢復一二。”說到這,不免又想起蘇梓離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眼中頓時淚如泉湧,方安靜不久的心臟又砰砰亂跳起來。
顏慕白見她雙頰微餡,膚色比之滅門那夜更加悽白,雙眼之下亦有青陰,心中料定是連日奔波,不眠不休所致,又想到自己深陷此地,自救不夠,尚得讓她一個弱女子甘冒大險尋上山來,不免更是歉意潺潺,難以自言。
他輕撻她後肩,心疼地說道:“你且在此休眠一會,我如今周身穴道已解,真氣調息片刻,便能設法帶你下山。”
蘇綠幻本就一夜未眠,之前腹背受敵,不免始終一縷心絃緊繃,如今見他就在身旁,心下略安,靠在他肩頭,輕輕回道:“那我便只睡一會,就一小會兒,你記得叫我,我還需得去趟崖頂的碎骨窟。”
顏慕白正在好奇,剛想問她去那裡做什麼,低頭見她已然俯在懷中閉上了雙目。女孩柔若無骨,吐氣如蘭,絲緞般濃密的墨髮從雙耳上空高高束起收緊,一個白色發冠箍住穿插髮間,披肩的秀髮在風中輕輕搖曳,珠玉做的雙耳飾,在太陽的照耀下有些流光溢彩,與那白嫩的耳垂相得益彰。他忍不住在她耳垂輕輕吻了一下,懷中女孩仿若感覺到了,像只小小的毛蟲般鑽了兩下,但沒抵住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渾渾噩噩,只覺周身奇乏無比,迷糊中從賀蘭山堡一路夢到了山莊被滅,又在夢中將鬼荼交付於她的功法一連背了幾遍,復又夢迴到了山莊,一家其樂融融,父母姐姐師兄個個與她笑語盈盈,她只覺心中愁苦,便是在夢中,雙眼之下也沁出了細細的淚珠。
待洞內西邊絳色的雲霞透過盤踞在天空的雲霧,一點點翻滾魚鱗般的光輝時,蘇綠幻猛然睜開雙眼,兀自說道:“兀鷲崖、兀鷲崖,我可上來了麼?”
顏慕白見她神色有異,柔聲問道:“怎麼了,睡的不踏實?”
蘇綠幻挽著他手臂,又向西空看了看,急著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顏慕白道:“酉時方至。”
蘇綠幻道:“不好!我答應了寒姨得上去一趟瞧瞧,竟睡到了這個時辰,想來她們在下面定是為我著急擔心。”
顏慕白聽她說的沒頭沒腦,也不急躁,只柔柔勸慰道:“無妨,現在這個時辰,那些大人物應當都在二層抗敵,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去瞧瞧。”
蘇綠幻點頭如搗蒜,兩人牽手而出,卻未循著原路,而是自林間向北,一路繞開各處路障,徑直回到了八音洞來。
只見往日在大閘口設定的卡子已然無人留守,當是都去到二層抵禦大敵。
顏慕白在大閘口靜立片刻,口中道:“真是奇怪!”
蘇綠幻不明問道:“什麼奇怪?”
“聽紀楚說,往日這大閘口有人駐守,今日便算有人前來攻山,也不該撤的如此乾淨。”
蘇綠幻聽他這般說,這才回憶起後背崖下之事,猶有餘懼,擔心地說道:“不會又是一出黃雀在後吧,他們故意這般鬆懈,引山下那些人上來,想做些什麼?”
顏慕白搖頭亦是不明,只得道:“先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