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站在原地,目光幽遠地望著遠處變得暗沉的天際,只覺得那世間的萬物在這一刻都變得猙獰起來,人和物都好似在跟她作對一樣,變得那般難以入目,卻又無法拒絕。明明看著這些人和物,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卻不得不忍著,直到習慣。
“都散了吧!”烏拉那拉氏臉上的表情依舊端莊,只是眼神平靜又透著一絲讓人費解的瘋狂,至少這一刻,對上她這個眼神的人,都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抱怨,沉默地離開。
鈕鈷祿氏倒是有心想上前說上幾句,不過烏拉那拉氏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扶著蓮玉的手轉身就走,壓根就沒有說話的意思。鈕鈷祿氏尷尬地站在原地,眼中泛起一絲嘲諷的光,“呵,果然是福晉,再落魄也瞧不上咱這下頭的格格。”
今天爺既然敢派蘇培盛回府清洗後院中人,那就說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福晉,這樣的福晉到底有什麼資格在她們面前擺架子?
鈕鈷祿氏的喉嚨滾了滾,置於袖子裡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尖因著用力使得青筋微微暴露,只是抬頭的瞬間卻不得不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唯恐讓人看見了,藉機挑唆,說她對福晉不敬,從而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走吧,咱們也回去吧!”
烏拉那拉氏再不得胤禛信任,順手想要收拾一個格格還是可以的,她不想什麼都還沒辦成,就因為一時的氣憤丟了自己的性命。
冬雪看著面色陰沉的鈕鈷祿氏,想了想,輕聲勸道:“主子,主子爺突然出手,是不是這武側福晉要回府了?”
“回府?”鈕鈷祿氏止住腳步,扭頭看了冬雪一眼,“不會,雖然我同武側福晉沒有太多的接觸,可這一路看下來,也知道那位是個行事謹慎的主,這孩子剛出生沒多久,甭管從哪方面考慮她都不會冒這個險,更何況耿氏、喜塔臘氏還未生產,就算當初不是為了她們才專程去的莊子,可現在這情況,一路顛簸的,誰能保證平安無事。”
“若非如此,那是為了什麼?府裡再怎麼變也影響不到莊子裡啊!”冬雪不解地道。
鈕鈷祿氏下意識地搓了搓指腹,這是她思考的習慣,旁人根本不知道,她也時刻謹記的不要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喜好,所以僅僅一瞬間,她便收回手,冷笑地說道:“看似影響不到莊子,實際上爺這是防著有人把手伸到莊子上去,畢竟是小阿哥啊,這滿府後院的女眷,誰不想要一個小阿哥,可府裡有小阿哥的有幾個……等等,事情似乎不應該這麼簡單,有爺在的,他便可以護著武側福晉等人,若是他不在呢?”
冬雪聞言,面色詫異:“主子爺怎麼可能不在呢!”
“有的。”鈕鈷祿氏似想通了什麼一般,突然笑的很是開懷地道:“若皇上有事要讓爺去辦,那爺就不得不去,說不定這事還得出京,所以爺才會……”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冬雪張了張嘴,也覺得這事不簡單,看著鈕鈷祿氏篤定的模樣,她反而覺得沒什麼好爭論的。
“主子既然猜到原因了,是有什麼打算嗎?”冬雪不是那種擅長為人出主意的人,她只是有眼色知進退,不然就她這半路才到鈕鈷祿氏身邊的丫鬟,怎麼可能輕易站穩腳跟。
鈕鈷祿氏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的瞬間撐著有些發昏的腦袋道:“我能有什麼打算,爺既然出手了,那肯定會有周密的安排,別說福晉不知情,就是知情她又能如何?”
冬雪想了想,覺得這事還真難辦,烏拉那拉氏這個舊主都辦不到的事,她並不認為鈕鈷祿氏能辦到,畢竟她們的人手一下子被清的差不多了,能保持訊息暢通就已屬不易,更何況是攪風弄雨。
鈕鈷祿氏一路沉默地帶著冬雪回到自個院落,此時她的院子裡只剩下兩個灑掃的粗使丫鬟,其他人被帶走了,新人又還沒有送來,一時間整個院落除了冷清還是冷清。
鈕鈷祿氏一言不發地走進內室,整個人癱坐在炕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似思考,似真的累了,安靜的好像沒有聲氣一般。
冬雪站在屋外,並不敢進去,她侍候鈕鈷祿氏這麼久,對她還有些瞭解的,知道她遇事喜歡獨處,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在候在一旁的,等著她的吩咐。
正院那邊,烏拉那拉氏坐在屋裡,也是無比的沉默,鈕鈷祿氏能想到的事,她就算因為刺激一時想不到,可冷靜下來之後,又如何想不到。
“主子,你今天一天都沒有用膳了,喝點粥吧!”晚香端著一個托盤來到烏拉那拉氏身邊,看著閉目養神的烏拉那拉氏,輕聲勸道。
“我如何能吃的下?”烏拉那拉氏睜開雙眼,身子微微坐直,眼睛往上看了晚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