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江府初夜,離期因這陣子趕路,好容易卸下防備,好生休養,不覺睡到翌日過中方才起身。已有家奴在門口預備伺候,水盆、澡豆、面脂和帕子,一色兒齊備。他依著行事,仔細打量中原的做派,果真規矩方圓半點不曾逾越。比起南奔,大氣精緻十倍不止,令他深覺豔羨。
江南博等了他多時,料定他必定睡足日高時,於是乎將埋在麥仙翁下的水月藍花甕挖出,啟開裡頭盛著的苦水玫瑰雪露,同神泉小團一道烹煮。
才吃了一輪,離期便由家僕耿望和忠盼領了過來。離期依稀聞得昨日在八卦屋的醉人芬芳,好奇地說:“江郎,這香氣與昨日上官家的相似。”
江南博笑道:“這是苦水玫瑰的氣味,是上官家得寵的花兒,我這裡的品種不如陵燕養的那些個剛烈。”
離期笑道:“苦水玫瑰,怎得了這麼個諢名?”
江南博笑道:“它最先在一個叫苦水的鎮子上由花匠方春栽培,他的經歷又偏偏苦情了些。故而杜撰出這麼個名諱。”
離期:“有何寓意,你且說來。”
江南博娓娓道來:“愛慕你,實乃三生有幸,求不得,如迷失的飄萍,終日彷徨無所終。一言以蔽之:情之所至,始終如一。”
離期呢喃道: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江南博才要誇讚一番,竟被走近的墨北奕先自搶白:“離大好書,遠勝我中土許多鬚眉濁物。”
離期起身,擺手羞道:“不敢當,想來,尊駕便是甘州城有名的大儒,墨北奕其人!”
墨北奕點頭附和,跟著客氣道:“離大喚我墨大即可。”
兩人斯抬私敬了一番,復又入定。
江南博掙扎著道:“別大來大去的,難為你才剛說的應景。”
離期苦笑:“司馬相如的《鳳求凰》意境空靈,纏綿悱惻,初初習學時,便覺辭藻留香,今日這苦水玫瑰,香氣飛揚濃烈,寓意更是堅貞,教人不由想起這首詞。實在賣弄了,莫要見笑才好!”
江南博村他:“謙虛太過了,把我倆調個個兒,南奔的話能不能說利索了還是兩說。”
離期認真道:“這有何難,要走說一聲,我給你們準備盤纏,打通門路,儘可自在過活一陣,熟悉民俗風化。
墨北奕附和:“今日阿誠回了趟八卦屋,說是上官陵燕要他傳話,因緊著穆府小娘子的事由,決意親自赴趟南奔,藉機領略異域風光。將八卦屋的執事之權與他操持,她只問誰可同她一道。”
江南博賊笑道:“自然是你咯!”
墨北奕登時將一枚風乾的栗子朝他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