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貨櫃耗時漫長,即使港口的岸橋吊機,每轉吊一個貨櫃,快也要兩三分鐘。船上自帶的克令吊,耗時更長。三小時後,約莫吊上一百五十個貨櫃,林耀輝發給“粉工”每人三個玉米餅兩瓶水。待“粉工”吃完,關停兩臺克令吊,這才分出六人去拖輪,準備把擱淺的MR油輪拖進深水航道。
“阿公,這麼久了,幹嘛不放齊大爺他們出來?”
“因為我們還沒有安全,現在放他們出來,等於害他們。”
軍艦停船不停機,老葉眼皮沉重難抬起,喝咖啡也不管用。怕自己睡著,從艦橋下到炮臺邊吹冷風。拿望遠鏡觀看拖拉油輪,分散注意力。順子從前甲板上來,臉色很不好。
“我爸講,我們回到古代了,真的嗎?”
“恐怕是這樣,害怕嗎?”
“我不知道,好像也不壞,米軍不會追殺我爸了。”
“米軍現在……喂,順子、順子……”
話沒說幾句,順子兩眼一閉,腦袋往炮臺撞去。老葉長期健身,人老手腳不老。不過,堪堪抱住,自己也撞上炮臺。別看順子身高體壯,之前被毒打,傷創未愈。飛機爆炸突變後,醒來至今十五六個小時,一直沒空閒。葉特壓榨去收拾屍體,接著,又開起重機又站崗,還下海拖拉快艇、收拾彈藥、拆機槍。體力到了極限,再證實離開熟悉的世界,精神上不堪重負。一個未滿十六的孩子,崩潰難免。
“順子昏迷過去了。”
“啥?他沒事吧?”
“我給他輸液了,疲勞過度,估計要睡上十來個小時,你自己決定是否告訴小林。”
巴拿馬船船橋下曬臺,葉特端舉一支M16A4,估算“粉工”還能吊多少貨櫃。老葉的私密通話來了,葉特明白他的意思,人手少啊!
東邊五百米外,停滯的快艇上,林耀輝身子趴著機槍架,監督拖輪開向MR油輪。如果林耀輝去照顧兒子,什麼也玩不轉了。
“二叔,這個時候,你堅持不放出國內海員?”
葉特摳腦袋半天,問出另一個問題。放出國內海員,既能解決人手少問題,又能幫助後面交接。這是林耀輝最初的建議,老葉否決。於是,有了“粉工”。
老葉說:“對,我堅持,決定在你。你有把握放他們出來,能夠幫忙而不是添亂?”葉特不服說:“不至於添亂吧?”老葉道:“他們問你發生了什麼,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你怎麼答?”葉特說:“如實回答。”老葉略顯激動說:“你認為每個人都像你和小林,或者像我?人家有父母、有妻兒、有愛人、有朋友、有財產。凡是正常人,誰願意離開原來的世界?簡直是宣佈他們死刑。幾十人失控,你們怎麼辦?開槍還是電擊,然後讓我揹著順子去交接,或者乾脆投降……”
“停!停!停……”葉特頭大如鬥,“二叔,我不是不懂嗎?唉,那現在怎麼辦?”
“你說呢?”老葉賭氣反問。
葉特又摳腦袋,想了好一會兒說:“順子念念不忘那個齊大爺,單獨提出來,跟他講實情。如果反應激烈,再關起來冷靜,另挑一人。我就不信,一個個隔離接觸,找不到突破口。”
“那你等什麼?要我過去幫你看管粉工?”老葉咄咄逼人,好像不是他堅定反對放出國內海員。
“不用、不用,二叔,幾個粉工乖的很。”
葉特有槍在手,天不怕地不怕,萬沒想到“慘遭”算計了。
鑑於某人憊懶之極,難堪重任。老葉是以毒攻毒,玩手段攪渾水。當下形勢水夠渾的了,內外交困,葉特的保鏢屬性啟用了,總算主動跳上前臺,老葉目的達到。他挖的坑,就是逼迫便宜侄兒自己拿主意,並親自實施,而非假手他人。
“老林,順子昏倒了,我二叔在給他輸液。”
葉特邊往船橋走,邊按通林耀輝的耳麥。林耀輝不是容易激動的人,呼吸有點急,咽口水說:“我、我走不開啊,哥佬。你說實話,他沒事吧?”
“應該沒事,我二叔說他累了,又有傷,加上精神上……你懂的。”葉特明白老葉講的失控,順子是失控的一種。在他看來,和他一般健壯的身體,受點小傷跑點小腿,不可能累昏,八成是小屁孩嚇壞了。
林耀輝有同感,自我安慰說:“我相信他身體沒事。唉,這孩子估計是受不了。以後沒遊戲、沒電影、沒網路,手機恐怕也玩不了多久。唉,早知道不急跟他講。”
“早講早挺過去,我們急用人。”葉特不想搭檔過於記掛兒子,“喂,我說老林。你三十九,竟然有個十六歲的兒子,叫我阿叔搞的我變老了。”
林耀輝支吾道:“那年我表哥帶我去里約,那地方的女人你應該聽說過。我剛剛脫下軍裝,母豬勝貂蟬,你懂的。”葉特打嘴道:“難怪,你丫被老母牛吃嫩草了?”林耀輝道:“哪裡!順子出世時,我老婆……啊,順子的老孃,才、才十八……”
“嗚嗚……禽獸啊,禽獸不如啊!”
葉特怪叫,用槍托敲欄杆。下面開克令吊的粉工抬頭看,又嚇的低頭。“懶得罵你。對了,我想提順子的齊大爺出來,看他夠不夠堅強。哦,那位大爺叫啥名字?裡面的國內海員你熟悉幾個?有沒有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