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人聲鼎沸,夾雜鼓掌和歡呼。駁船靠上棧橋,一輛工程車成功開上岸,半島的最突出部成了碼頭。側面同時靠岸的,還有肖越掌舵的小軍艦。眾人眼光聚焦在巨大的駁船上,小軍艦下來一個女人也被忽視。
莫曼登上半島,沒有她預想的口哨和淫穢的目光,只有冷熱不吃的蘇銘,由擔憂變失落。她怪罪身上中性的牛仔裝和蓋住頭髮的安全帽。不過,跟在蘇銘背後走幾步,看見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驚愕地駐足不前。
“你認識?”蘇銘看向軍用帳篷問。
追逐財富的女強人,不認識那張臉,就像打籃球沒聽說過大姚。莫曼張開偏大的嘴巴,顫聲問:“他、他是葉又陽?他怎麼在這兒、怎麼這麼老了?哦,他是葉長官的……”
“二叔!”蘇銘答。
莫曼又吃一驚,想了想疑惑說:“不對呀?我專門研究過葉又陽的生平和家世,記得他是蘇南人,在魯東沒親戚呀?難道葉長官是他的……”
“這不是你該打聽的。”蘇銘冷冷打斷,“只須牢記,沒有長官和葉叔出現,你死定了,我們所有人全死光光!”
關於葉特叔侄和“突變日”的始末,已經有了“標準”解答。葉特與黑混混衝突,傷人致死。老葉救侄子心切,親自駕船幫助逃亡。途中遇上“海上超市”和海岸警衛隊交戰,躲過阿貝託剿殺倖存者。阿貝託企圖炸掉“海上超市”,千鈞一髮時,成功救下所有人。突變後,又消滅某國特工,驅逐外籍海員。這是林耀輝親口說的,突變後的事,海員們親身經歷,讓人深信不疑。
“你的心思,最好全部放在工作上。現在起,你只是個普通的書記員。過一會兒,從船上搬下的物資,哪怕一顆螞蟥釘、一個塑膠袋,你給我登記在冊。離開的時候,歸你清點,什麼也不能少。如果你反悔,我馬上送你回巴拿馬船。”
蘇銘早已不再糾結葉特叔侄身上的疑點,叮囑莫曼慎言謹行。雖說他提議讓莫曼做經濟方案,但秉承沒調查沒發言權,莫曼從書記員做起。
“蘇長官,我保證完成任務。”莫曼是從農村打拼出來的女子。比誰都清楚,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考慮不到兩分鐘,狠心卸下才當兩天的後勤班長,她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看見老葉,信心更足了。
“喂,邢大同,過來!”蘇銘從人群中叫出邢大同,“她是莫曼,是書記員,你關照一下。別讓人騷擾她,也別讓她騷擾別人。”
“遵命,長官!”邢大同敬禮,斜眼看莫曼。
莫曼像個受氣小媳婦,不敢吱聲。蘇銘交給她一隻平板電腦、一個筆記本、一支筆,頭也不回走了。
“邢警官,現在該怎麼稱呼你?”莫曼嫵媚一笑。
“治安員,近似帶紅袖章的老頭、老太太。”邢大同高興遇上個熟人。挑完人後,林耀輝當眾宣佈他為治安員,算是正式任命,之前是臨時工。
“你還是警官,以後會是最大的那個,到時要罩著我哦!”莫曼誠懇說。
邢大同無所謂道:“我頂多就一片警,你倒是第一個上島的女人,上頭重視的是你。”
“喂,邢叔,我要上軍艦了!”劉醵樂顛顛跑來。
邢大同問:“哪條軍艦?”
“韋伯級巡邏艇!”劉醵興奮地指向碼頭,“幸虧我沒急著報名。韋伯級呀,兩年的新船。哦,我先走,馬上開船了。”他知道是邢大同挑上他,打招呼算是感謝。
看劉醵跑遠,邢大同對莫曼說:“我得去做老頭、老太太的事了,你最好別離我太遠。”
壓路機被克令吊放上棧橋,挑出來的駕駛員點火開動,又是一陣歡呼。林耀輝以為,早上清理乾淨擺滿木頭的場地,已經不錯。低估了大夥上岸的積極性,駁船沒到,已經清理一空。按這個進度,午餐前推土機、壓路機走一趟沒問題。
“一次上三個組,先下後上,上左下右。不要搶,保持兩米距離。抬電纜小組準備好抬槓,水管搬完,輪到你們上。”
邢大同站在昨天搭建的棧橋上,用擴音筒指揮。四個班長沒指揮過這麼多人集中幹活,林耀輝不例外。以往碼頭工作,多是機上機下、車來車去的機械化。有指揮經驗的建築工管理員,人微言輕,只有聽指揮的份,哪怕是瞎指揮。
“喂,你們慢點、慢點,讓前面先走!”
邢大同同樣頭一遭,但他見多識廣,社會經驗豐富,處理混亂又是專長。看到棧橋上搬運擠成一團,不客氣地接過林耀輝的擴音筒。不過,僅能壓住新人,幾個海員當沒聽見,該搶還是搶,該擠還是擠,搬下船的給排水管,更是隨地亂扔。
“林長官,那些編織袋叫人整理好,我要登記造冊。”
“不是吧,那東西多的是,登記幹嘛?”
“這個年代,你認為有人能生產出來嗎?林長官。”
“嗯,這個……好吧,小莫。”
莫曼緊跟邢大同,變相教訓林耀輝。碼頭附近的一個哨樓上,蘇銘手端一隻單反相機出現了,木然俯視下方。李東民眼尖,捅了捅死黨沈超,向哨樓努嘴歪頭。轉眼間,海員們乖巧起來,全都聽從邢大同的指揮,很快秩序井然。
“二叔,這一幕,我應該想到什麼?”
“辛德勒的名單。”
“哈哈……”
交流出問題,葉特有點彆扭,老葉當啥事沒發生。叔侄倆看過推土機、壓路機平整場地,葉特也能談笑風生了,和老葉並肩往棧橋碼頭走。恰逢蘇銘陰森森亮相,兩人乾脆不去湊熱鬧,轉到堆放工具的帳篷,幫忙準備午餐。也沒什麼好準備,後勤班已經分裝好。每一個餐盤都用錫鉑紙包裹,放在四個大塑膠箱裡,一班一箱。
“老吳,午餐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