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女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緊張的透過窗戶紙向外張望。院子裡的10個漢子,驚慌失措的互相張望著,恐懼已經瀰漫了整個院子。
趙老爹和他的兒子三兒,一人一條哨棒,1左1右,神情嚴肅的站在大馬金刀坐在這裡的毛玉龍的身後。
毛玉龍仰著臉,緊緊的咬著嘴唇,遙望著前面的街市天空。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氣氛越來越緊張。
這時候,一個漢子小聲的提出:“既然小秀才和趙老弟,這麼肯定會有事情發生,我趕緊回家,將我們一家家小——”
剛說到這時候,他感覺到黑暗裡有一股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抬頭望去,是趙老爹如刀子一樣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還沒等他說話,趙老爹陰冷的聲音響起:“這個時候,誰要是打退堂鼓,先不說你會死在亂軍之中,我第1個先打殺了你。”
這是一種軍人從生死線上爬回來之後,在身上早就積攢出來的殺氣。這無形的殺氣,就已經逼迫的所有人感覺到呼吸困難,本來有同樣想法的人,也驚若寒蟬的閉上了嘴。
還不等毛玉龍說話,趙老爹頭都不扭一下,對著自己的兒子吩咐道:“你現在立刻到這些叔叔伯伯家,通知他們的家屬,放棄一切的東西到這裡來,你知道怎麼說嗎?”
三兒面對這樣的局面,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廝殺血火而膽怯,反倒是腎上腺分泌過剩,就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這就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聽到老爹的吩咐,就大聲的回答:“我告訴他們,杭州城已經發生兵變,讓他們過來避難。”然後他的頭上就猛的響起了一個暴慄。
“你要嚇死人嗎?當初你嚇壞了我的姥姥,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三兒就突然間沒有了大將軍即將衝鋒陷陣的豪情,捂著腦袋委屈的說:“要不我該怎麼說?”
“你就告訴他們,今天是元宵節,幫我看護糧食的這些叔伯兄弟們不能回家團圓,我毛玉龍請客,請大家過來,一起吃個團圓飯。”
三兒就答應一聲,一溜煙兒的跑了。
這樣的安排,讓那10個非常想回家保護自己妻兒的漢子總算是放了心,其實他們也知道,如果真計程車兵譁變了,那就是一場生靈塗炭。即便是自己能跑回家,憑藉著剛剛學的三腳貓的功夫,也絕對不會保護家鄉安全,反倒不如將自己的一家接過來,大家抱團取暖,尤其是這趙老爹父子,武力超強,估計能保護大家安全。
大家就靜靜的站在漆黑的院子裡,誰也不吱聲,但是粗重的呼吸,依舊讓所有人緊張的喘不過氣來。
不大一會兒,院門的外面就響起了女人和孩子嘰嘰喳喳的歡笑生,然後一家子一家子的人就進來了,但是前腳剛邁進院門的時候,立刻感覺到整個院子的情況不對,就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驚呆了。
這個家的男人立刻從隊形裡跑出去,直接將他們拉到偏房的底下:“不要做聲,不要驚慌,趕緊的上上房和六嬸子一家待在一起。”然後就急匆匆的將她塞進了屋子,趕緊的跑回了自己的隊伍。
就這樣,一家一家的人家過來,但都沒看到他們想要吃到的元宵,都被這緊張的氣氛嚇到了,被塞到了屋子裡,大氣都不敢出。當小聲的詢問了毛玉龍娘之後,有的女人都嚇得嚶嚶哭泣起來,但是看到外面大碼尖刀坐著的小秀才,金剛一樣的趙老爹父子,還有自己男人一動不動的聲音,原先的恐懼反倒慢慢的降下來,一種安全感就瀰漫了大家的全身。
就在大家緊張的不能呼吸的時候,遠處的街道上,突然間燃起沖天的大火,所有的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難道小秀才說的真的發生了嗎?那樣的災難真的要降臨到杭州了嗎?不能吧,九營計程車兵是保護我們百姓的,怎麼就說反就反了呢,這大概是什麼地方走了水了吧,一會就會好的。
就在大家還心存僥倖的時候,一個又一個起火點,在遠遠近近處騰空而起,緊接著巷口就傳來了一片驚天動地的呼喊慘叫“兵變啦,兵變啦。”然後巷子就傳來了無數驚慌失措,逃跑百姓的聲音,孩子老婆叫,這一片地區轉眼就成了人間的地獄。
“來了,果然是發生了。”毛玉龍豁然起身,立刻命令趙老爹:“且先等一等,然後按照計劃行動。”
趙老爹就點了點頭,對著這10個弟子大聲的吼道:“全體戒備,無論外邊發生什麼事情,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院門半步。”
說這話的時候,原先一個佝僂著身子的漢子,讓人家身心挺拔起來,威風凜凜的,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大將軍。十個漢子肅然而驚,但無形中,將整個身心就交給了這個大將軍。
這裡剛剛安頓起來,巷子裡就傳來了一陣鑼聲,里正聲嘶力竭的大喊:“賊來要抓,匪來要打,鄉親們,女人孩子趕緊躲到家裡去,男人立刻抄襲傢伙,到街上來,準備阻擋亂兵。”
毛玉龍就不由得一笑,沒想到,這個里正反應的倒快。
但是反應快又有什麼用處呢?江南太平日久,十幾年前的倭寇之亂,早已經平息,慢慢的人們已經把戰亂忘掉了。儘管里正將破鑼敲的山響,但沒有幾個人響應他,所有的男人都將自己的女人父母摟在懷裡,躲在屋子裡瑟瑟發抖,希望這樣的躲藏,能夠挽救自己一家的性命。
而就在這個時候,毛家族人聚居的地區,又想起了一片鑼聲,一個大嗓門的族人聲嘶力竭的吆喝:“同族睦鄰,共同對外,全族女子孩子撤進宗祠,全族男子,無一例外,拿起木棍農具,聚集祠堂,保護家產。”
這一片地區,就是兩個族群,一個是外來戶的毛家,一個是坐地戶的杭州人,族長是毛家的頭領,里正代表著坐地戶的杭州人。就是這樣一件事情,外來人和坐地戶就涇渭分明瞭。
一個要求到街上整頓,大家共同禦敵,一個要求退守宗祠,以求自保,單薄的力量,立刻被分成了兩股,毛玉龍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這樣發生了。
院子裡的10個人,其實也分成兩派,有6個人是毛家的,有4個人是坐地戶,聽到兩面的羅聲召集,也變得惶恐猶豫起來,不知道應該響應哪一方面的召喚。
毛玉龍就從屁股底下,同樣的拿出了一面銅鑼,這是趙老爹打把勢賣藝用的。神色鎮定的對著10個人道:“你是我的僱工,吃我的,喝我的這麼長時間,就要聽我的指揮,吃誰的幫誰,這是天經地義。”然後瞳孔猛的一縮:“你們的家小都在我這裡,一旦你們放棄這裡回去,你們的家小立刻就會陷入絕境。”
所有的人在一陣交頭接耳之後,就都站穩了身形。
威逼利誘之後,毛玉龍就一手提著銅鑼,一手拿著鑼錘,猛的敲了一下,於是在這一片地區,就有了第3面銅鑼的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