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人!”寒流湧動的密林內,那名角魔漸漸從絕望之中回過神來,彷彿已經釋然自己如此的黴運。
說出這樣一個稱呼,角魔便閉上了眼睛,彷彿等待死亡。剛才他自然聽見了蘇幕的問話,但他不可能說。
檀如蘇冷漠的看著這名角魔身上的傷口,絕大多數都是被妖獸所傷,但從那些錯綜複雜的傷痕之間,她還是看見了大周軍刀斬過的傷口。
輕聲說道:“從他傷口的時間來看,受傷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是紅刃營的紅刃刀所傷,也多數是在這片山脈之中所傷。”紅刃刀乃是大周軍中特製,早在大周開國之時,紅刃刀便在戰場之上大展神威。
紅刃營也是由此而來。檀如蘇對於大周的軍械自然不可能那麼瞭解。之所以能認出來,還是因為在雪原之上遇見的那名大周士兵。
聞聽此言。那名角魔驚恐地看向檀如蘇,感到不可思議。他自然知道一些醫術強大的醫師,能夠透過傷口便判斷出受傷的時間。
但他最是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況。那些妖獸已經將他的身體廝殺得遍體鱗傷,身上就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
此前所受的紅刃刀傷,早已經被哪些妖獸的傷口覆蓋在了最下方。這名女子居然只是看了一眼,便辨別了出來。
“那又如何,你們這些可惡的周人,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們的,”角魔,或者說天通族士兵無比堅決。
對於周人,他有著很深的仇恨。這沒什麼奇怪的。大周和雪國之間的紛爭已經歷經近千年,人族和天通族的紛爭更是歷經了上萬年之久。
這時候,他已經想要自殺。但此刻的自己便是自殺也很難。蘇幕看著對方視死如歸的神態,說道:“小師妹,幫忙處理一下他的傷口。”
“你說什麼?!”天通族男子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檀如蘇已經朝他走了過來,並且取出了頗為珍貴的靈丹妙藥。
然後幫男子阻止了傷口的繼續惡化。深入靈魂的痛楚漸漸從自己的身體之上離開。
他知道自己能夠活下去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可救他的是人族,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憂慮。
自他從軍以後,便聽說人族之殘暴。他們霸佔神洲,對其他的族群施以驅逐,行事手段極其殘忍。
神洲大地,物華天寶,乃上天所賜之福地。憑什麼他們只能待在貧瘠的大荒洲,這一切都是拜人族所賜。
神洲大地,不應該被一個族群霸佔。這樣的地方,應該九洲萬族都能夠在其中生活。
可是現在。這群在他認知之中殘忍的人族,居然救了他?居然沒有動用殘忍的手段逼迫他?
“我知道,人族狡詐,你們是想施以恩惠,讓人心生愧疚,然後讓我告訴你們許盛年在什麼位置,但我是不會說的。”聞言。
蘇幕點點頭道:“原來許將軍果然在這片山脈之中,多謝。”
“你...”天通族男子氣急。蘇幕下一刻從身上取出一張千裡符,嘆息道:“我們只是散修而已,進來也並不是為了尋找許盛年許將軍,而是為了在下的妻弟,他非是不聽話要從軍,不曾想...唉...”聽見妻弟二字。
莫千與微微抿唇,但沒有打斷蘇幕。蘇幕此刻猶如一個憂心家國的義士,
“戰爭是殘酷的,受苦的始終只是百姓,官員高坐廟堂之上,戰勝勝利了他們能加官進爵,百姓卻什麼也得不到,高門大戶趁機倒買倒賣,壓榨百姓錢財。”
“到最後,官員拿著高升的聖旨,大戶捧著金燦燦的錢財,只有百姓穿上一身縞素,哭泣死去的兒子,你說這樣的戰爭有什麼意義?”
“那棲夜湖下面的東西,你能得到麼?我們又能得到麼?”
“既然我們都得不到,為什麼要為那群人戰鬥呢?”蘇幕痛惜的看著對方身上的傷口,說道:“若是你就這樣死在這裡,你的父母會因為你的離去終日以淚洗面,”
“而那些承了你恩情的官員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認為這樣的戰爭當真有意義麼?”一句一句話,猶如鐘聲般迴盪在腦海之中。
起初他想要反駁,比如他們是為國而戰,比如即便自己死去,父母也能夠得到不錯的撫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