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白汽蒸騰。
“餘溫,餘溫。”
“奈何而奈何,我生可奈何。奈何無玄機,奈何兮奈何。”
餘溫被這樣一段繞口令似的話弄暈了,不顧說話者似近而遠的聲音,大聲喊道:“你是誰——?”
“餘溫,餘溫。”
她又看到一段手指從前方五米遠處的霧氣中露出,先是三指指尖,然後是五根手指的部分。
手上關節一動一動,像是要抓住什麼。這種奮力動作卻沒有抓到什麼東西的效果,就像一個啞巴竭力嘶喊卻靜默無聲。
餘溫想要向前走去,可感覺腳下繚繞的白霧如同纖細而有力的手臂,用力地牽制她的腳步。
無法短時間內向前挪步,餘溫只能在雲氣中一邊掙扎一邊呼喚:“你是誰——我在這——你要過來嗎——你到底是誰啊——”
隨著餘溫問“你要過來嗎”,那隻手終於向前盡力一抓,整隻手衝出白霧。下一瞬,團團簇擁的瘋狂霧氣吞噬而上,好像把手吃了一樣。
餘溫因眨眼間的變幻怔愣之時,霧氣漸漸消散,等她回過神來視野已然清晰。
眼前是一幅很奇怪的畫面。
荷葉蒸鯉魚。
池塘中是漫到岸邊的沸水,池子裡只有一株孤荷,沒有花只有葉,葉上沒有露水,只有一尾赤紅的鯉魚。
鯉魚奇怪地沒有被高溫煮熟,甚至還活蹦亂跳的,在荷葉上邊打滾,但一到與沸水交界的邊緣又會乖乖地回到荷葉的懷抱。
一夢轉醒。
“荷葉。鯉魚。”餘溫喃喃。雲屏聽到她起身的響動,過來服侍她洗臉:“夫人可是夢魘了?”
“夢魘倒不是,只不過有些奇怪,我多想會罷了。”餘溫道。
這日餘溫和霧朝出去採買府邸裡要用的胭脂水粉。這本是將府物資局用人應該做的事情,不過餘溫被瑣事纏身,再加上之前的那個奇奇怪怪的“荷葉蒸鯉魚”的夢,她迫切地想出去透透氣。
嗯——?
在叫賣的小販間穿行時,餘溫敏銳地撇到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從背後看那人是個翩翩公子樣,輕搖一把摺扇,腰間的玉佩隨步履搖晃。
她本想上前去確認一下這位公子是否是脫下如琴外衣的陸白衣,但定睛一看,他旁邊還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姑娘。餘溫在後面瞧上去,可愛的髮髻與鮮豔的衣服,大概是個比自己小的少女吧。
餘溫示意霧朝先去嬌顏坊,自己上去和疑似陸白衣的男子打個招呼。她小心翼翼地趕上前到與陸白衣平行移動的地方,然後在幕帷後斜著眼一看,果真是陸白衣。
而那個小姑娘,約莫十五歲、十六歲的樣子,手裡拿著個糖人,腕上掛著袋小玩意兒,一蹦一跳地歡騰地走著,還在跟陸白衣說著什麼。
陸白衣從容地搖著水墨十骨折扇,微笑聽少女嘰嘰喳喳地講話,時不時應和一句,然後少女的臉上就會像是開出一朵花來。
少女看到賣冰糖葫蘆的,駐足問價,然後接過小販遞來的糖葫蘆,蹦躂著又往前邊的首飾攤子去了。陸白衣無奈地笑笑,掏出荷包付給小販銅錢。
“陸公子好興致,身邊竟有這樣嬌俏的小娘子。”餘溫上前打趣道。
少女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擋在陸白衣前面:“夫人想幹什麼?你怎麼會認識他?”然後她面色不善地問陸白衣:“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