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大廳中。
一個巨大的沙盤前,八個煉靈師分站各方,控制著每一個重要的節點。隨著他們的操控,這個巨大的沙盤上便湧起了陣陣靈光,聯結成一個天圓地方的穹籠光幕,直將整個諾大的潯陽城映照得纖毫畢現。
在這沙盤四周,還有眾多的煉靈師忙碌進出,不斷搬來海量的靈石,維持著整個大陣的執行。
如果是潯陽城頭的負屓神獸是這座護城大陣最強大的攻擊武器,那麼這座沙盤則是這座大陣真正的核心。這裡不僅控制著那些神獸,也控制著整個潯陽城的一府兩樓一百零八坊。
一條條靈脈就從這裡出發,經過南城中心的鼓樓和北城的鐘樓再分散開來,就像神經網路一般扎進這潯陽城的每一個裡坊,聯結著每一條或大或小的街巷,串聯起了整個城頭上的負屓神獸。
除了城頭之上,在這潯陽城內的許大多街邊、高閣的屋簷之上、深宅大院的大門前,也都立著一尊尊的負屓神獸。如果不用心檢視,它們只不過都是些街頭巷尾的裝飾而已。但若這護城大陣一旦開啟,它們便將會是最令人膽寒的武器。
在這潯陽城內,沒有人能逃脫它的照臨。
不過,如果將這座潯陽城的護城大陣嵌入整個紫玄來看,它在紫玄的位面大陣中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節點,儘管它算是其中最亮的那四個節點之一。
五百多年前,整個紫玄的位面守護大陣經傳奇靈王易時中與護國煉靈王風雲老人的重新疏浚治理後,便奠定了如今的格局。
它從帝都未央城出發,分為四大主脈:向南經過這潯陽城、向北經過風息堡、向東經過刑天城、向西經過昏花城之後又化一為二,分為八條支脈瀰漫過紫玄的三關四宮二十八宿,點亮了整個世界。
它們是萬物滋長的源泉,靈脩者成長根基,也是帝國權利的保障。
自這易時中之後,這每一個節點之上的護城大陣,都需要帝都頒發的靈侯之印才能開啟。但是自這潯陽靈侯石敬塘棄城逃跑之後,護城靈印早已不知去向,所幸的是朔風靈尊冒著誅連九族的重罪重新私造靈印,才讓這潯陽城避免了城毀人亡的命運。
擔下了多大的罪責,也就有多大的權利。一旦這護城大陣開啟,這一城與一人便合為一體。而只要那枚雪花靈印還在朔風靈尊的手中,那在這座池裡,他就是唯一的王者,那怕就連川石將軍,也要退避一席之地。
然而,雖然這護城大陣煊赫無比,威力驚人,但總也會有偶爾失靈,甚至它無法辦到的事情。連續三天,朔風靈尊一直都在搜尋那個擊傷川石將軍的狂徒,卻始終一無所獲。
所有煉靈師的精神都高度緊張,朔風靈尊已經下達了死命:若不能找出那個狂徒,那這裡的所有人都只能為潯陽城陪葬。
朔風靈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冷漠,語調平平。但所有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當他呈現出這種神情的時刻,便是他最為認真的時候。
事實上,也沒人敢想象這件事情背後的後果。雖然靈尊傳出命令,說川石將軍經過城內安魂師的急救,眼下已無大礙。但看著眼前詭異的氣氛,誰又敢多說什麼呢?
這護城大陣開啟,鯨吞四方靈氣。對這靈石的消耗也是驚人,若非到了生死關頭,沒人敢如此浪費這潯陽城內本就已不多的保命庫存。
眼下,所有的人,都只盼著能快點找到那個狂徒,結束這一切。如果說這城中的中流砥柱川石將軍一旦真的倒下,這城內的靈石也總有耗完的一天,到了那時,只怕這城內所有的人都會被城外的紫蓮叛軍屠戮,死無葬身之地。
將軍府的後廳,朔風的臉上又呈現出了這股冷漠的神情。他對著安坐於太師椅上的川石將軍的一句詢問,一直沉默不語,不知如何應對。
在他身後,潯川石的兩名隨護親兵依舊在門前侍立。在他身邊還兩站著兩人,一位是那來自悲鳴之淵的獸尊睚眥,還有一位則是面目模糊、隱於黑暗中的幽冥鬼使。
潯川石所在的太師椅被一層深紫色的光幕籠罩囚禁著,整個諾大的後廳之中,只有這寥寥四人相對而視,氣氛顯得空曠而又詭異。
“是啊,究竟為何要這麼做?”久良之後,朔風終於回應了潯川石的疑問。他輕輕地念起了一首在紫玄流傳久遠的歌謠,歌謠的名字叫著《寂寞之讖》:
“寒火墜,風雲翻,耿耿星河浴血天;
寂寞鼎,幽冥現,靈光耗盡天樞亂;
輪迴轉,三生殘,天地未央赤心見。”
這是紫玄所有的封靈者都熟悉的一首歌,在封靈者踏入靈脩之門的覺醒儀式上,這首紫玄聖歌便會在儀式之上、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傳聞,覺醒之人天賦越高,潛能越大,這《寂寞之讖》的歌聲便會越洪亮,響起的範圍越廣。
十年之前,當今靈王紫玄螭吻的獨女——八歲的紫玄公主——紫玄未央在未央城舉行覺醒儀式,這《寂寞之讖》的歌聲響徹雲霄,瞬間傳遍了整個紫玄的三亙四宮二十八宿,幾乎同時在紫玄無數的靈脩者靈魂深處響起,甚至就連許多還未曾踏入靈脩之門的普通人的腦際也突然聽到了這首紫玄聖歌。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這歌謠響起之時,紫玄位面的護衛大陣竟然自動開啟,無數城池的護城大陣被一一點亮。這本是位面意志覺醒的徵兆,也是整個紫玄面臨著猶如末世的劫難之時才會出現的警示。
所以,有人說這紫玄未央是應運而生的位面之子。也有人說,這或許是紫玄天下大亂、末世來臨的徵兆。
吟起這首聖歌時,朔風靈尊語調輕柔,神情逐漸迷離:“雖然我不是封靈者,無法響起這紫玄聖歌。也不是紫玄未央那樣的麒麟兒,能讓整個位面的意志為我點燃。但自我在刑天城內得遇明師,八歲覺醒,踏入這煉靈之途以來。近三十年間,我一路器陣雙修,也曾見過不少風景。”
“正是這些風景讓我對這個世界、對紫玄未來的命運產生了自己獨立的判斷。但也是因為這種獨立的判斷讓我被擠出帝都的權利中樞,來到了這廬峰山上,成為了一名無人過問的在野靈脩。然後,又有幸得遇將軍,冒著誅滅九族的大不違私造靈印,重啟護城大陣,成了這潯陽城的守墓人。”